坐在回澧滄府的馬車上,童子蒙小心翼翼地拆着自己手上的紗布,為出血的手指重新撒上藥粉。
他這趟沒白來,不但歪打正着地查出了馚阖丢失的真相,還意外發現了三王爺跟宰相府之間的暗通款曲,這事情發展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隻是不知道那宰相大人對這三王爺是個什麼态度?畢竟前親家才剛剛锒铛入獄,若轉身就向皇室示好,豈不讓人看了笑話、落了下乘?相信在宦海浮沉了這麼多年的秦宰相,不會輕易給人留下話柄、讓人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所以,這秦書爻對三王爺的态度就很值得細品了,到底是秦宰相的私下授意,還是秦書爻背着她父親跟皇室勾三搭四?
童子蒙又再将紗布一層一層的重新裹回去,出來這一趟,最讓他意外的還是關于“馬蹄蓮”銀器這件事。雖然他不确定這銀器是否與他懷裡的這支發簪有關,但宰相千金對它的過度關注很難不讓人起疑。
莫非……這“馬蹄蓮”銀器背後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說法?要不然秦書爻為什麼非要得到它?
琉璃閣掌櫃說那件銀器是隻“镯子”,此話可信嗎?如果是真的,那這世間莫非還有另外一位“親人”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等着他?而他剛才故意留給琉璃閣掌櫃的那張手繪圖,不知是否能成為引子、探出一二呢?
童子蒙不禁歎了一口氣,擡眸看向車窗外越來越近的澧滄府,腦子不但沒有因為多了這些線索而變得更清醒,相反愈發如一團亂麻。他本意隻是想去查查“護手”的事,哪知竟一環扣一環地牽扯出這麼多事情來,讓他如置身在迷霧中,看不清解題的方向。
但最讓他傷腦筋的,還是衛觀頤那邊。他待會兒回去要怎麼跟衛觀頤說他今天所了解到的一樁樁真相?他怕說了秦書爻的不是,衛觀頤會受不了;但若不告訴他實情,那這些謎團就會被徹底打上死結,理不出個頭緒的話,他接下來即便想幫、也不知該從何幫起啊?
回到祝老九家時,天已擦黑,童子蒙将從京城特地帶回來的點心交給祝老九媳婦,祝老九媳婦連忙擺手讓他不要再破費了。
童子蒙笑說,他現在孑然一身寄宿在祝老九家,吃喝白占他們家的,掙來的銀兩都無處花。若不讓他花點銀子表表謝意,那以後這個家他就沒臉皮再住下去了。
祝老九媳婦又隻好樂呵呵地把點心收下,趕緊幫他下了一碗面條。吃罷晚飯,童子蒙便準備出門去道台衙門。
祝老九媳婦好奇,說他今天不是休沐嗎,怎麼還往衙門裡跑?
童子蒙笑說,他隻是去看看犯人的傷好點了沒,去去就回,說不定一會兒還可以跟老九哥一起回來呢。
到了獄所後,大家對童子蒙的突然到訪感到很是意外,祝老九把他拉到一邊悄聲道:“你白天不是才來過嗎?怎麼現在又來?”
童子蒙也悄聲回他:“我這趟去京城查到了一點事,得先告訴他。”
祝老九警惕地看了看周圍,“非得要這麼急嗎?難道不可以明晚再說?”
童子蒙歎氣,“明晚我當值,總不能一直守在他一個人的房裡。而且今天有你在這兒,可以幫我守着不讓人靠近,這樣我才放心。”
祝老九見他如此慎重,擔心道:“這事很重要?”
童子蒙點點頭,“嗯,很重要,我怕這事告訴他了以後,他會受不了打擊。”
祝老九疑道:“到底是什麼事啊,這麼嚴重?”
童子蒙先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的,才湊到祝老九耳邊小聲道:“我今日無意碰到了那位宰相千金,她好像……已另投他懷!”
祝老九張着嘴,瞪大了眼睛,“不會吧?!”
童子蒙歎氣,“是我親眼所見。”
“……”祝老九深吸了一口氣,“那我知道你為何說他會受不了了,唉,這換誰也受不了啊。衛家才出事多久,人心怎麼能說變就變了呢,這未免也變得太快了些吧?”祝老九說着說着就激動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
童子蒙趕緊用手壓壓他的腕,提醒他小聲點,“以利益為前提的聯姻,能有幾個是真心以待的?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那些看似門當戶對的姻緣,最後又有幾個是能同甘共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