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可不就是他嘛。我就說……隻要是我祝老九認出來的人,多半不會有錯兒。他這事兒,唉……說來話長。”祝老九小聲嘀咕。
“大哥,要不您陪我去給衛……犯人看看傷吧,我正好需要一個幫手。”童子蒙道。
“好,走吧走吧,剛好那間牢房在最裡頭,咱們說話也方便。”祝老九回身讓另兩個獄卒盯着點外邊,說是童子蒙要給新犯人再驗驗傷,沒有重要的事盡量不要進去打擾他們。
那兩個獄卒平日跟祝老九也是稱兄道弟的,祝老九一交代,那二人便連聲應下了。
童子蒙提着藥罐進了最裡間牢房,看見兩副破破爛爛的夾闆很是敷衍的綁在犯人的褲腿上,僅僅隻是做了個樣子而已,連基本的固定作用都沒起到。
他黑着臉俯身先把夾闆給卸了,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去掀那犯人粘在腿上的褲子。
嗬,好一雙大毛腿!童子蒙看得又是一陣感歎,他現在已無法直視自己的那雙細白腿了,甚至有點懷疑,男人的體毛是不是得長到像衛觀頤這樣的程度才算正常?
掀褲腿的時候,因為那些凝固的血将腿毛與褲子粘在了一起,硬拉的話就會扯下一大片腿毛來,必然會很疼。不過童子蒙也由此可以判斷出,那仵作之前根本沒怎麼用心處理過這些傷,這人腿上的傷原來是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童子蒙不敢再硬扯,拿出自己的小刀,貼着衛觀頤腿上的皮膚先将他的腿毛剃掉再說。
等童子蒙一點一點将衛觀頤褲子上的布料從他腿上分離開以後,他又用水将傷腿上的血痂從上到下清洗了一遍,使傷口更加一目了然地呈現在他眼前……
那些慘不忍睹的外傷,像一條條猙獰可怖的蜈蚣橫來豎去密密麻麻地疊加在傷腿上,幾乎看不見一塊好肉,有些地方已經潰爛發膿,發出難聞的味道……而且,這些還隻是肉眼可見的傷,不包括那些傷在表皮下面的内傷。
“啧啧啧……真是造孽啊……”連一向用刑不手軟的祝老九見此慘狀也發出了不忍的感歎。尤其他之前還曾一睹過衛公子玉樹臨風的樣子,所以這樣的視覺對比沖擊力更大!
“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罪啊?他的家人呢?”童子蒙先将銀針紮在腿上幾處重要穴位上,然後才開始用消過毒的小刀一點一點去剔那些已經潰爛的腐肉,看得祝老九都忍不住别過了頭。
或許已經疼得失去知覺了吧,那衛觀頤始終一動不動的繼續昏迷着,對童子蒙的各種殘酷治療手段沒有丁點反應。
“哎,照理說這種事咱們不該瞎讨論,不過咱哥倆私下閑聊兩句、隻要不傳到外面去讓上面的人聽到就行,要不然就要小心……”祝老九擡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童子蒙一驚,“這麼嚴重?”
祝老九拿出腰間别的水煙袋在地上磕了磕,然後一邊裝着煙草一邊小心翼翼道:“是啊,真是沒有料到啊……誰又能想得到:一直備受皇上器重、廉政愛民的侍郎大人,竟會包藏着改朝換代的狼子野心?”
童子蒙驚得手一抖,手上的藥粉不小心撒到了别處,“改朝換代?你确定?這罪名如此之大,他想換誰上去?又有何憑證說他有此野心?到底是誰揭發的他?”
祝老九砸吧了一口煙,吞雲吐霧:“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隻聽說是在侍郎府中發現了一份先帝秘旨,秘旨具體内容不清楚,但據說已觸到當今逆鱗。”
“難不成堂堂天子,還能有什麼把柄可以捏在一個小小侍郎手中?”
“小小侍郎?”祝老九一哂,“可不要小看了這個侍郎之職,實際上他手中所握的權限甚至比宰相大人還要大。
據說先皇在位時,這位侍郎大人享有任何時候都可單獨面見皇上的特權,哪怕他三更半夜進宮,皇上也要從龍塌上起身去見他。先皇駕崩前,曾有意授他為太子師,是他自己不幹,隻肯守着侍郎之位一直坐到現在。
後新帝登基,他依舊擁有直谏之權,哪怕他當堂違逆今上之意,新帝也不能不給他幾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