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時他得天子愛重,也不可得意忘形,不顧法制。
又過了一刻,仲琅退出書房,向宮門走去。走了沒多遠,在一個岔道口恰巧遇到隆安公主。
“真巧,還沒來得及恭賀仲大人高升。”
親皇兄成了聖上,公主的地位也更上一個台階。不再是皇帝的女兒,而是皇帝的妹妹。
“臣多謝公主。”
說罷,他便借口衙署事忙不便久留,向公主告罪後離開。
隆安公主看和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想起自己去皇兄面前請求賜婚。
皇兄已是天子,這件事對于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可皇兄拒絕了,說除了仲琅,她看上誰都可以。可她除了仲琅誰也看不上。
如今他更是青雲直上,豈不是離她越來越遠。
隆安憤憤的揉着手中帕子,打道回宮。
仲琅來到宅子裡時,天色已晚。
莺歌和連月正張羅着用晚飯,絲毫沒料到他會在此時過來。
“恭賀兄長高升。”
她一早便聽說了消息,可一來花鋪有事,二來...
“我如今身份尴尬,想來是不便登門道賀的。”
仲琅絲毫不介意,“無妨,我可以來看你。”
“不知兄長可曾用飯?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吧。”
莺歌伸手示意桌面,上面擺着兩菜一湯,最近天氣炎熱,都是些解暑易消化的飯菜。
隻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過來,飯菜的分量小了些。
她連忙喊來連月:“你快讓婆子再做些出來。”
“兄長快請坐。”
仲琅依言坐下,二人相對,一時倒無言。
“你...”
“我...”
卻不想兩人同時開口,仲琅道:“最近事忙,沒顧得上去看你。”
“我挺好的,最近國喪,大多時日都待在家裡。”
花鋪開一天關三天,她索性關門,等過了喪期再開。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仲琅話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兄長,過了這段時間,我想搬出去在花市附近另找一個住處。”
她聲音越來越低,在他的注視下莫名沒了底氣,頭也低了下去。
她好像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啊,如今生活能夠自立了,便想着脫離開他。
莺歌悄悄擡眼觑他一眼,其實這個念頭在她心裡盤桓很久了,苦于張不開口。
現在他成了京兆尹,身邊不知多少人盯着。
她一個前弟媳,再住在兄長的宅子裡,天長日久,怕是會被人發現作為把柄攻擊他。
到時候,他們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他已經幫她很多,如果因為她害他丢官,她這一輩子怕是都良心難安。
所以,就算他認為她狼心狗肺,她也得搬走。
場面一時冷下來,他不接話,她也不好再開口。
兩個人對峙着,直到仲琅出言打破寂靜。
“你是怕為我招來禍患,所以才要搬出去?”他一語中的,正中她心頭。
她向來知道他聰慧,她的心思被他一句話道破,倒也正好加重了她的決心。
她是一定要搬走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兄長。”
他看着她的臉,正待說些什麼,連月端着飯菜過來了。
談話一時被迫中斷。
“兄長,你嘗嘗這道菜,清涼爽口,吃起來最是解膩。”她興緻勃勃的為他介紹。
仲琅伸筷夾到口中,咀嚼之後發現,确實如此。而且口感還很清脆。
他們一邊談笑,一邊用飯,氣氛十分和諧。直到這頓飯結束,仲琅起身告辭。
他才又道:“搬去哪裡記得告訴我。”
既然她想搬走,那就随她。反正隻要他想,總是能找到她的。
可即便這樣想着,他的心裡也忽的湧上一股惆怅。
在這個月半的夜晚,他的心也像是落不到實處。
他漫無目的一般的走着,青松跟在他身後,也如他一般沉默。
他能感覺到少爺的心情似乎是不好,他或許猜到是為了什麼,是因為莺歌姑娘吧。
主仆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回了仲府,仲琅回到書房看書以靜心,直到亥時才回屋睡下。
第二日,京兆尹府。
仲琅去上值,少尹之一的孫茂急趨上前,到了他跟前再行禮。
“見過大人。”
孫茂長一張圓臉,身材也有些胖,一說話還未張口就先笑,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和氣。
仲琅略一颔首,“孫少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