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大爺人一進門,便被顧氏盯上了。他去見仲二爺,兩人一起進了書房。
“大哥今日怎麼想起到我家來了?一會兒留下喝酒。”仲二爺語氣爽朗。
其實兄弟兩個性格差不太多,都是比較通情達理的人,态度溫和不強硬,隻不過相比鄭氏,顧氏的性格更執拗,在家裡的話語權也更大。
“二弟,大哥今天來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仲大爺一臉為難。
仲二爺一看大哥這模樣,哪裡還能猜不出來是為着什麼。
“大哥,你...”仲二爺想說,大哥你快别說了。
他早已得了顧氏吩咐,是萬萬不能點頭的。
仲大爺道:“三弟去了...”
他話剛起了個頭,就被仲二爺截下:“大哥你的來意我大概知道,隻是我實在不能同意這種做法。”
仲大爺無功而返。
他看着鄭氏期待的眼神,長長歎一口氣:“這件事,不能做啊。”
鄭氏得了丈夫的話,總得去告訴劉氏。可她又怕劉氏再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是以糾結了好久才終于過去偏房。
三夫人撞柱了!
丫鬟婆子們去救人的時候,就看見劉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大夫人吓得臉色蒼白。
上上下下忙成一團。
仲琅下值剛進門,便被仆人請進了内院。
母親坐在榻上,目光呆滞;父親則來回走動,面色凝重。
仲琅看眼前情形不妙,詢問:“父親母親,發生了什麼事?”
鄭氏一見兒子,眼淚止不住掉下來;仲大爺哀歎一聲,坐在椅子上。
等仲琅從母親口中聽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面容依舊沉靜,鄭氏見了不由覺得心裡踏實一些。
其實平日裡兒子表現得好像比丈夫還穩重一些,可靠一些。就像這次,他就不該把人從祖宅接過來,平白多了這些事。
鄭氏心裡有些怨怼,埋怨仲大爺沒事找事。現在可倒好,請佛容易送佛難。
仲琅思索了一會兒開口:“母親剛才說,莺歌弟妹開始并不同意,可後來又改口說願意。”
鄭氏點頭,“是這樣沒錯。”
“于情于理,我都該去探望三叔母。”仲琅說完便出了正室。
莺歌正在劉氏床前服侍,她沒想到劉氏竟真的會撞柱,難道她确是真心實意要給兒子留後?甚至不惜一死。
劉氏躺在床上閉着眼,面上不顯分毫。
她心裡卻想着,哎呦,真是老了,這一撞撞得她直頭暈。
以前她沒少這樣吓唬老三,一哭二鬧三上吊使得可熟練了。
有丫鬟來報,大少爺來看望三夫人。
劉氏聽見瞬間睜開眼睛,盯着莺歌,“你可要對得起我這一撞。”
莺歌低頭不語,她起身退到一旁。
仲琅進門即道:“聽聞叔母身體不适,侄兒特來探望。”
他說着,眼神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莺歌,那女子微低着頭,并不看他。
“你那弟弟年紀輕輕就去了,也沒留下一兒半女,我這心裡難受啊。”
劉氏一心把話挑開了說,誰都不能回避。
“平堂弟泉下有知,若是知道嬸母如此介意無後,怕是也不安生。”
他一句話挑起了劉氏心頭火,這小子竟反拿她的話威脅他,并且把其他人摘的一幹二淨。
想當初他們兄弟幾個同在學堂念書,平兒永遠是墊底的那個,劉氏心裡又氣又妒。都是一條根上出來的,仲家子孫,憑什麼他們總是赢。
如今老大老二家的孩子都長大成人,還長這麼好,她想起自己的兒子,原本的三分假意也變成了七分真情。
劉氏又流出了眼淚,仲琅勸慰:“萬望叔母珍重己身。”
劉氏把莺歌趕了出去,理由是看着心煩。
莺歌還正不願在那待着,麻溜地就退了出來。還沒等她高興一會兒,回房的路上,就被丫鬟攔下來。
“三少奶奶,大少爺請您去一趟。”是了,要論起來,仲平在堂兄弟中行三。
這在她意料之外,莺歌沒想着會跟他對上,心裡難免不安。
丫鬟帶路,将她帶到一片竹林。
仲琅雙手背負,等在那裡。
她上前行禮,“見過堂兄。”離他五步之遙。
“弟妹想給平弟留後?”
誰知他開口就這麼直接,莺歌吓得趕忙查看四周,還好除了他們并無他人。
“還請堂兄慎言。”她還是不看他,語氣卻帶一絲切齒意味。
“弟妹如此善心,不知是何緣由?”
竹林幽靜,他的話一字不落傳入她耳中。
他一句話切中要害,婆母的逼迫,她的私心,這些念頭在莺歌腦中盤旋。
可是她能說嗎?她可以告訴他嗎?畢竟他也是仲家人。
她陷入思緒中,沒留神他竟走近她身旁。
“果真是有緣由?”
他一語驚醒莺歌,他他他....他怎麼離她這麼近?
她忙不疊後撤,言語搪塞:“身為兒媳,自是要聽婆母吩咐。”
他在看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眼神的迫人力道。
就在她險些要撐不住時,隻聽他又開口:“無妨,弟妹什麼時候想說了,我随時恭候。”
莺歌渾渾噩噩走回房中,三言兩語,她就知道,仲家大少爺恐怕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
她心情雜亂,靜不下心什麼都做不成,草草洗漱後就躺下歇息了。
日子又平靜下來,劉氏養傷閉門不出,鄭氏也得了安生。
她派人去看别院是否整理妥當,想着等劉氏休養好便把人挪過去,這樣一個妯娌她實在是難以招架。
這一日有花匠上門,莺歌見人在花圃邊忙碌。猶豫了一會兒,她便帶丫鬟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