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貴婦人之間的言語交鋒

京城初秋，天高氣爽，風攜桂香，拂過雕梁畫棟的茶會園亭。

今日乃京中女學諸家世族女眷雅集之日，各家小姐在長輩陪同下，赴此雅會，一來聯絡感情，二來也借此機會考校女學學子的才藝學識。

仕女們身着華服，或手執團扇，或輕搖折枝，彼此交談間，溫婉柔和的笑語流轉。除卻少女們的書畫才藝，貴婦們亦有自己的話題，涉及家中事務、兒女親事，甚至宮闱時事。

“聽聞三皇子被陛下安排去外祖膝下盡孝，不知真假。”一位穿着藏青繡銀絲纏枝牡丹長裙的夫人低聲道，語氣帶着試探。

"盡孝不在自家祖母跟前，特意安排去外祖家，這……"有那看不慣柳家跋扈的趁機譏諷幾句。

“陛下心思豈可随意揣測，莫說我們這些外臣家眷，就連朝堂之上，也未必有人能琢磨透。”另一位貴婦微微一笑語帶警示，目光淡然地掃了一眼四周，顯然是不願意席間有人提及三皇子的糗事。

"近日天色真好，最宜安排家中兒女相親了。"馬上有懂眼色的婦人轉換了話題。

“說起兒女親事，靖江侯府的世子爺快16了，不知侯夫人可有中意的姑娘？”

靖江候府梁夫人笑着搖頭，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自然是該好好考量，可恒哥兒遠在東南駐地，他祖母又心疼孫兒定要給他選個自己中意的，我倒不方便随意幫他議親，等年後回京了問過哥兒意思再看吧。”

宋芳菲的祖母宋太夫人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合該如此，畢竟過日子的是小兩口。我那孫女也快到時年齡了，隻是她母親身體一直欠佳，今日她是由老身帶來的。林夫人，你家公子們年歲可不小了吧，可有定下哪家姑娘？”

林若曦輕輕呷了一口茶，笑道：“太夫人此言可不盡然，男兒家自然是要先立業，再成家。”

她話雖如此，語氣卻不疾不徐，端莊優雅，與一般世家夫人談論兒女婚事的急切截然不同。

“林夫人倒是穩得很。”有人調笑道。

“公爹曾說子孫婚娶不宜過早，昀兒專心學業，承兒還跟孩子一樣愛胡鬧着，桐兒年紀尚小，我家倒不用現在就操心。”林若曦淡淡一笑，眉目間盡顯從容。

她是江南巨賈林家獨女，父親林遠航号在杭城人稱林半城，可見家資之豐厚。林若曦有江南女子的秀美容顔，又有真金白銀尊養出來的優雅自持。嫁入李家，丈夫李懷素雖隻是太醫院醫官，卻是由士入醫，正經三甲進士出身，李家世代行醫，李氏藥房開遍天下，公公李長青更是被尊為當代醫仙，因而在這些世家夫人間，細數起來李家地位竟比許多尋常士族還強些，林若曦并無卑微之态，反而氣定神閑。

一旁的宋太夫人含笑道：“說來也是，李家公子們皆是人中龍鳳，疏桐姑娘将來又怎會愁嫁？”

“不過女兒家的親事，總歸要早做考量。”另一位夫人語帶含蓄。

“這話倒也不錯，聽聞近來不少人家都在為兒女張羅。”

林若曦隻是笑着飲茶，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