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輕輕地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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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三個月，我漸漸減少往第八教室跑的次數。因為休假回家時我拿這件事請教媽媽，她說應該給寂蓮一個單獨的空間讓她好好考慮我對她的意義，這想法跟我的不謀而合。皓月太忙，所以甚至沒看出來他的徒弟跟一位不出衆的新人之間微妙的關系，當然他本身也對這些缺一根筋，師娘幻雨溪說師父跟她在一起十年有餘才确定關系，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至于别人，因為我掩飾得比較好，他們也都隻以為我跟寂蓮是最普通的朋友關系而已，誰讓我女性的朋友一堆，而女朋友始終為零呢？多一個少一個，沒人會在意。

五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今天，就是本屆新人畢業的日子。

調遷分配單一旦發到每位新人手中，便意味着他們從此便要過上正規的刺客的生活：執行任務，鍛煉自身。從一名普通見習會員開始，通過自身的努力，或真才實學，或心機手段，爬上中層、高層直至全工會執權者這樣的金字塔尖端，刺客工會是沒有明顯的善惡觀的，這裡隻有等級制和武藝說了算。分配單還帶來另一個集體性的行為：即使是刺客，新人們也大多年紀不大，開個告别會什麼的是平常的事，如果碰到愛戴的老師或者全班學生分散四方，那更是開得隆重。冷月那個班似乎這兩點都趕上了。

我和皓月經常受邀參加冷月班的告别會。說是受邀，還不如說是主動趕過去的。告别會這種東西開始熱鬧得很，後半場又急轉直下人人難過，對于目前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極低的冷月來說，那氣氛太容易讓他想起從前經曆的事，我和皓月不得不在旁邊看着他，随時準備制止他失常的行為。冷月班的送别會有一大特點，自始至終學生都不會流一滴眼淚，反而是老師有時候哭得離譜……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平時冷月完全不準許學生哭，說作為一個刺客不能流露出過激的感情，并且萬萬不能在挫折前輕易低頭，誰哭就被罰增加幾個小時的高強度練習，所以人人都很會控制自己。至于冷月……他那是全無清醒意識的流淚，是失常時的一種情況，這位老師講道理講得頭頭是道，在自己身上得到的應用卻幾乎為零，讓人無話可說。

寂蓮悄悄遞給我她的分配單，我知道三天後她就要離開夢羅克沙漠的王國刺客工會本部，去東邊的斐揚分部工作。我記得皓月另一個好朋友旋大人五年前也是調遷去了斐揚，現在是分部部長吧。以我對旋大人的印象來看，他比皓月要沉穩一些，而且比較擅長調查一類的事，斐揚森林地區古老的傳承特别多，他在那裡當然能好好發揮了。旋大人像皓月一樣非常關心冷月，經常派人來詢問他的近況，他是個不錯的領導人，寂蓮去他那裡，應該說是再好不過了。

她突然示意我翻面，分配單的背面一角，她用極細的羽毛筆寫着幾行字：凄慘冰星，結束後在第十五通道東側入口等我，有件事情你幫忙。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鄭重其事地要求我幫助她，十五通道……那地方很少人去，因為處罰室就在那通道裡面啊。

八班的告别會通常與衆不同，這次的特别節目是冷月主持的。

“你們都要走了，去開創自己的道路，我在這裡可以給你們最後一點幫助，算是送别禮。你們每人可以問一個自己最想了解的問題，如果我知道，我給你們情報。”

我從不知道冷月的知識面廣博到這地步，似乎像洞察了世間萬物的天神一般，以他的年齡，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的事？就是在吉芬見到的師娘的朋友愛丁阿姨，她身為一個賢者，大約也記不了這麼多。但是，這也是我們敬佩他的原因，即使表面再頹廢，他的内涵确實是無人能及的。

下一個輪到寂蓮提問。自從那次告白事件過後，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面對冷月都戰戰兢兢的，她是受傷太深，但是冷月對她的态度一點沒變，也絕口不提那件事，好像那樣的事從來沒發生過一樣。時間一久，寂蓮也就比較能接受事實了。

“冷月大人，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在彩虹大陸上，真的有聖潔的天使存在嗎？”

我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也想不通她問這個問題是為了什麼。冷月開始也怔了幾秒，随後才幽幽地回答：

“彩虹大陸上真正存在的神聖生物是天使波利，是人們最常見的無害魔物波利的模樣，但有着潔白的翅膀和耀眼的光圈，它是諸神在人間的代言者，人界幸福的播種人。天使波利飛遍彩虹大陸的每一個角落，代替諸神幫助應該得到幫助的人……亵渎它的人會遭到諸神，特别是神使赫爾莫德的嚴懲……據我所知，盧恩王國境内定居着兩隻天使波利，它們的家分别在傳說中的波利島和妙勒尼山脈，别指望能找到它們，有些探索者找了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它們的蹤影。”

妙勒尼山脈……寂蓮曾經說過的話……這說明了什麼？

她的他之所以會遇到山崩，難道是……

我看見寂蓮低下頭，眼角閃着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