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噩夢!這不是真實!
——爸爸他自己也說了,這不是他的意志!
神拼命告訴自己這些,但胸口的荊棘又猛地收緊,眼前的畫面倏然清晰起來。這一幕的沖擊性徹底打斷了他的思路。“咳!咳!救命……神……“少女的嘴角開始流出血來,是紫黑色的血,那血順着她的下颌緩緩淌過鐵匠繃緊的手,然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青年幾乎也要慘叫出聲。他隻覺得心驚肉跳,雙腳也使不上力氣,神在空中失去了平衡,他摔在地上。
“小星啊!!”幻撲過去拽住了牧師的右臂,“你怎麼可以?!神不是你的朋友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打他!”
“謝了……”
多虧獵人的舍身制止,刺客硬撐着再次跳開,幻覺終于又變得模糊了,但神清楚那不是自己抵抗成功,隻是死敵的故意戲弄,他靠在大廳裡的一根柱子上勉強站住,渾身發抖,他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來到了這個魔窟。
“不行……不要再來了……我快瘋了……”
“小星!小星!!你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你不會對自己的朋友動武的!你好好地聽我說話啊……我是幻呀!你不是最寵我了嗎?你不要聽那個死靈的命令啊!”
幻的哭喊換來的也隻是對她心靈更大的打擊。
“你,不要,死粘着我。”牧師确實暫時停下了腳步,但他卻轉過頭冷冷地、一字一頓地對獵人這樣說,同時一把甩開她的手,對着她的臉狠狠地反手扇了一巴掌。他下手很重,但獵人心裡的痛楚遠比□□上受到的傷痛大得多,她的眼睛瞪得碩大,裡面滿是驚異和不相信。
“你……小星……你說……我……”她被扇得坐倒在地上還怔怔地直視着帶着一臉厭惡表情的星月,這一次她的聲音異常地輕而緩慢,“你對我說這種話……第一次說這種話……是那個死靈叫你這麼說的……肯定是……”
牧師沒有任何要安慰的表示,幻的淚水早已決堤而下,她使勁咽了一口口水,絕望地擡頭望着天花闆上缥缈的銀色霧霭,突然大喊起來:
“小星啊~~你真的、真的不管我了嗎!!你就要這樣在一邊看着你的身體這麼過分地欺負我了嗎~~小星你是壞蛋!嗚嗚嗚~~我好想你啊!!求你了,回來吧~~~!!”
——才不會。
銀色的霧霭湧動着向獵人所在的方向緩緩靠近,空氣中發出了細碎的劈劈啪啪聲,像是看不見的絲線被依次掙斷,霧霭的虛實危險地變化着,在半路幾乎消散到看不清的程度。
“小星!小星!!”
幻驚慌地站起來撲向霧霭消失之處,牧師的身體在她身後揮出了日星錘。
——别想傷害我珍視的人。
重新凝聚起來的銀色雲霧出現在兩人中間,獵人後知後覺地轉身,正在擊向她的錘就在離自己不到20公分的地方停下了。
“……诶?”
孤星的手也就在片刻之後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旁邊強行拽到自己身邊離開了牧師原本的攻擊區域,星月的靈魂跟着他們退避的路徑始終擋在自己的身體前方,牧師身體的行動終于出現了清晰可見的遲疑。
“——小星?小星你能聽見我的話對不對?”幻小心地向前擡起手,但她也怕碰到身前的霧霭會傷到星月的靈魂,“你要我怎麼幫你?你要怎麼樣才能回到身體裡去?”
“星月,加把勁啊,那個身體是你的,你一定能控制住他!”
“嗚哇!快躲開!”
“這你可想錯了。”
死靈和邪的聲音同時從兩邊響起,詩人被傀儡娃娃糾纏着,他身邊的墳墓又被重新挖開,魔錘·安魂曲打着旋飛過獵人和騎士頭頂,重新被牧師舉手抓住,死靈也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輕松地解釋:“聰明的星月牧師隻是觸發了自保機制,因為如果不小心消滅了靈魂身體就不好用了嘛。好吧,看在他這麼努力的份上,就讓你們多活一會兒。”
牧師站定在兩人對面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掉頭再次去對付遠處的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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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呼吸急促地看見牧師直直地沖向自己,他在那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害怕被抓住變成那個死靈長久的玩具,害怕被過去的惡夢再次洗禮,他甚至開始害怕戰鬥。
“……不要過來!”刺客用驚慌的語氣叫道,他抖得根本無法退避一步,眼見着牧師跟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也根本擡不起手去抵抗,他的心髒陣陣抽搐,巨大的痛楚和無力感潮水般洶湧而來,戰鬥、血腥、屠殺、地獄……一切都化為噩夢在他本就不清醒的腦海中盤旋。
這個意識,還是自己的嗎?他怎麼會害怕與他人對戰,怎麼會喪失鬥争的勇氣,怎麼會笃信自己過去的作為極其殘忍,怎麼會無法面對自己的選擇,自己的覺悟?
——别過來,我怕,放過我……!
“孤星上啊!”
幻用雙手拉着孤星的右手用盡全力轉了一圈把他甩向牧師進攻的方向,騎士靠着這短暫的外力加速沖刺,在最後一刻趕上了牧師,低頭扛起不知所措的刺客避開了魔錘·安魂曲的打擊。“神,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呆在那不動是想被星月敲死嗎?”他不明白刺客突然異變的理由,但也沒空細問,隻能先扛着他拼命地跑。體力已經接近底限,背後還有不時砸下來的可怕魔錘,孤星隻能用左手的劍絞盡腦汁地架開攻擊,他好幾次都覺得死神與他們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