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回到這裡來了,神望着眼前的一片古代遺迹,這片在夢羅克東南方沙漠裡的遺迹是很久以前某個城市存在于此的唯一标志,但現在它不僅僅是一個古老的記憶而已——刺客工會本部就在這片遺迹中。
神悄無聲息地從兩個守門人中間掠過,裡面是黑暗而潮濕的通道和龐大的地下迷宮。刺客工會選址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下,入口又不起眼地隐藏在遺迹的某個角落,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也不會想到這種荒漠中會有人生活,這就是幾世紀來它存在下來的原因之一。
他輕車熟路地經過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通道,前面通道的盡頭是兩扇鐵門,那是工會版圖的中樞:會長室——飛影的房間。
神沒有通報,他推開鐵門走了進去。
“喲~神,你來了。”飛影坐在房間盡頭的石椅上,平靜地看着他。
四周是十幾名同樣身着紫裝的刺客。
“是,我來了。”他冷聲回答。
“喲,這是對待會長的态度麼?”飛影微笑,“神,你的想法我清楚,不用繞彎子了,你是要脫離工會麼?”
“是。”
“你知道我們的規矩。”
“知道。”
“神,你是我最信賴的唯一的弟子,我知道魔死了,如果你也走了,我的工會裡就很難再找到像你們這麼有能力的人了,你要丢下你的師父我麼?”
“是。我拒絕執行你交待的任務,我想要徹底的自由。我答應了她會回去,為此我會賭上一切争取我的未來,飛影,我們單人對決。”
“你知道你不會勝過我的,”飛影輕描淡寫地說,“再說我現在沒心情和你打,我拒絕。不過,你兩邊的這些會員,你知道他們的實力不是麼?”
“當然。”神立刻回答道,這裡的十幾名刺客都是他最信任的下屬,他和他們朝夕相處,沒人能比他們更了解自己,就如他對他們的一切了如指掌一樣。
“那麼這樣吧,這就是你要脫離工會的代價:殺了他們,我就同意你的請求,答應放過你和你的同伴。”他露出了一絲奸笑,“或者你還想要更多的?比如讓我告訴你淵那個任務的緣由?看在你這些天堅持不使用工會情報資源的份上,就當贈品給你了。”
神皺眉,飛影已經看穿了他的目的,他對會長的精明從無懷疑,但條件是殺死這些曾經最要好的同伴?他環視眼前十幾個紫衣的刺客,那些是他的手下,更是肝膽相照的弟兄,為了自己能脫離工會,竟要以他們的生命為代價?
在他剛入會的時候,他們就像長輩一樣關心自己,像朋友一樣幫助自己;當他因飛影嚴格得近乎殘酷的訓練而滿身是傷疲憊不堪時,是他們在每個任務間的閑暇時間細心地照顧他,給他帶來最好的藥;當他取得了現在這樣高的地位,以不到20歲的年齡成為他們的上司時,他們也是衷心地祝賀他,沒有一句怨言,雖然自己一直沒有明顯地表露出來,但他對他們的感激是無窮無盡的。
“一定非要這樣不可?”
“對,如果你一心想脫離的話。”飛影加重了語氣,他是要讓神知道,這事絕非兒戲。
神冷笑:“我不會這麼做,他們也不會殺我。”他自信地擡頭迎視飛影的目光。
“你錯了,”飛影笑着駁回了他的意見,“他們就是會。”
殺氣四起,十幾個刺客從四面八方向神沖過來,動作幹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青年愣了一瞬,飛快地避開了第一波攻擊,他緊盯着對手的神情——全都冷靜到無情。
“為什麼……”
“沒有把握的事,就不要去做。”飛影慢悠悠地說,“這是個簡單的計策,我不過是用秘術控制了他們的行動,就算他們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他們的身體也不能違抗我的命令。”
神愕然,他知道工會裡有數種控制他人的技術,但不管是藥還是暗示,都不可能一次控制那麼多目标,唯一有可能的是早在他入會前就一直被封存在機密室的工會中曆代流傳下來的卷軸,那已經屬于邪法,他雖然不會否定,但也肯定不會去使用,而現在,他的師父,堂堂刺客工會的會長飛影,竟然把這樣惡毒的招數用在他的好兄弟身上!
“飛影,你明明知道!”
“刺客并不需要仁慈,笨徒弟,隻要能達到目的,不論是什麼手段都可以實施,我不是一直這麼教導你麼?你如果再不還手,就别指望能活着走出這個會長室的門去。這場戰鬥我隻給了你三個結果,第一:你不還手,直到他們殺死你;第二:你還是要脫離,那麼殺死他們;第三:你放棄離開工會,并承諾去完成你該完成卻仍未完成的那個任務,我讓他們住手,并解除對他們的控制。”
神說不出話來,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現在隻能盡全力擋住他弟兄們的進攻,但他漸漸力不從心。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個人的力量在有限的空間中要對抗十幾個欲置他于死地的刺客已經非常勉強,更何況金字塔受的傷仍未痊愈,他後背的制服又開始透出鮮紅,這一戰,持續了好久好久。因為無法還擊,始終對抗着如此多的人,神的身上新傷不斷。
可是他想不出解決的辦法。
他們都變強了,也許是因為被控制後徹底失去了感情,出招的速度和力度明顯大于神以往的認知,原本如果沒有一個月前的事的話,在更正式的地方與他們切磋武藝,明明是一種快樂的享受。
雖然平時的練習也不是點到即止這種天真的程度,但也絕不會拼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殺……了……我……”
在刀鋒碰撞的聲音中神聽到了這種微弱的雜音。
“大人……請……殺了……我……”
“你們……”神剛想說些什麼,又突然掐住了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的場景。
他四周的十幾張臉上,淚水開始不停地,默默地流下來。
自從十年前那場浩劫以來,神再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想要去攻擊身為操縱者的飛影,但所有人都擋在面前,他隻能憤恨地看着會長坐在桌後看好戲的笑容,并強行忍受着身體和心靈上越來越大的痛楚。
他知道他的兄弟們跟他一樣痛苦,因為找回了感情,所以他知道。
他隻能選擇用自己的手讓他們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