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認出的彼此連忙相擁在了一起,喜極而泣。一旁的慕容炬看着這溫馨的一幕,也被感動地流下了淚。
“表哥,你知道嗎?當初我以為,我以為……”正當張嬌要繼續說下去時,不禁哽咽了起來。
“好丫頭,不哭,不哭。當初,我也以為你已經死了。可是如今看到你好端端地站在哥哥面前,哥哥很是欣慰。”“當年,我前涼被亡國後,宗室大部分都被前秦屠戮殆盡,隻有我們這一小部分僥幸逃了出來。後來,我們一路漫無目的流亡,不料卻被呂光抓住,将我們囚禁了起來。後來,機緣巧合之下我竟然碰到了滅國仇人苻苌,我當時心裡是又氣又恨,真的恨不得當場就手刃了他,可是我卻沒有這麼做。我當時便靈機一動想了一個辦法,直接裝瘋賣傻接近苻苌,讓他帶着我們回長安,那樣我便可以順利實施我的複仇大計了。不料一切果真如我預期的一樣——苻苌果然帶我們回到了長安。我現在雖表面上向苻苌賣瘋,可實際上我卻早已經醞釀好了伺機複仇的準備。隻待時機一到,便可一雪前恥。”
張嬌臉色頓時沉重了下來,耐心地勸說道:“表哥,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是單憑你一人之力是鬥不過那苻苌的。不僅如此,反倒最後連你自己也會被搭進去。表哥,那苻苌作惡多端,善惡到頭終有報。相信他以後一定會遭到報應的。你聽妹妹一句勸,你還是和妹妹先回到大燕,妹妹自會全力安頓好你們一切的。”
張玉魁這下顯得有些不樂意了:“怎麼,妹妹難道嫁到大燕就徹底地将家仇國恨抛諸腦後了嗎?我張玉魁這輩子生是前涼的人,死是前涼的鬼,隻要我活着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做任何背叛家國的事兒。”
“怎麼,表哥這是在暗地裡指桑罵槐說我就是那個賣國求榮的主兒喽?”
張玉魁面露羞愧地急忙揮了揮手,說:“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哥哥怎麼會暗地裡說你是賣國求榮的主兒?哥哥能為你找到一個這麼疼你愛你的人感到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舍得去随意責罵你呢?你要明白,哥哥是真心為你感到慶幸!哥哥也深知,若是沒有眼前的這個男子你又怎會如此好端端地站在哥哥面前呢?不過,我的好妹妹,還請你能夠饒恕哥哥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哪怕是與那苻苌魚死網破,我也誓要報這亡國之仇。”
張嬌看着張玉魁一臉堅決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隻好深深地歎了口氣。
“好了,話也說了這麼多了,外面風大,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
說完,三人便進到了屋子裡。
屋子裡,處處簡陋無比,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聞的黴味兒。屋子中間,生着一大團篝火,篝火旁,坐着幾個人在取暖。
張嬌湊近了幾步,透過篝火,那一張張臉龐呈現在了她的眼前。她瞬間雙眼濕潤,捂住了嘴,心裡是又驚又喜,不由向後退了幾步。
慕容炬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張嬌,道:“嬌兒,你這是怎麼了?”
張嬌擡起頭望着慕容炬,微笑着表示自己沒事。慕容炬見張嬌如此,隻好放開了她。
張嬌邁着輕盈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那些人靠近。直到來到這些人的跟前,她才徹底确認了心中的答案。
“六弟,二表姐,姨母還有小八弟。”張嬌此刻簡直是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其中的一個被張嬌喚作“姨母”的人聽到了張嬌的呼喊聲,連忙擡起頭,看了一眼張嬌,瞬間被激動的不成樣子。
“嬌兒!”姨母随即站了起來,沖到張嬌的跟前,握住了張嬌的手,随後又緊緊相擁在了一起。
六弟和小八弟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連忙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張嬌跟前,分别叫了一聲“姐姐!”
張嬌看了看跟前長得白白淨淨的六弟和才十歲的小八弟,笑的是更厲害了;一旁的慕容炬看着這久别重逢的感人一幕,又是感動又是欣慰;張玉魁也總算是舒了一口長長的氣。
話已至此,這幾個人的身份也該公開了。那個兩鬓微白的婦女是張嬌的親姨母崔氏,生于西晉豪門大家;仍坐在篝火旁不為所動似乎有些癡傻的是張嬌的二表姐張玉梅;那長得白白淨淨的也算的上是一表人才的六弟是張嬌的親六弟張天麟;那個還不到十歲的看起來非常讨人喜歡的孩子是張嬌的最小的弟弟張天博,隻是其生母秦貴妃在流亡途中不幸去世。
張嬌深情地看着這好不容易團聚的一家人,心裡道不完的激動。這一晚,篝火邊,是張嬌這些年來過的最快樂的一晚!
原來,這個屋子正是苻苌為了看管這些前涼餘孽而專門騰出的一間房子。
丞相府裡,苻苌正在為自己這次的劫獄事件而大發雷霆。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苻苌指着下面這些辦事不利的人,一臉憤怒道。
安斂生怕會出什麼亂子,連忙上前向苻苌寬慰道:“大人,您這又是何必呢?您再怎麼對他們大發脾氣這人還不是一樣已經逃之夭夭了嘛!為今之計,就是要先設法找到慕容炬二人的下落,然後在做後續的處理。”
苻苌怒氣這才有所消減了許多,說:“眼下這人已然是不知所蹤。你說的好聽,我們該從何尋找啊?”
安斂生将頭扭了過去,認真地想了想,說:“大人,您可别忘了,咱們手中可還有一張王牌沒打出去。”
苻苌頓時有些疑惑:“王牌?”
安斂生點了點頭:“不錯,大人,您難道忘了我們的牢房裡還有一個對慕容炬忠心不二的奴仆嗎?”
這下子,苻苌終于全部想起來了,連忙站起來,指着安斂生,說:“你是指……小安子?”
安斂生會意地點了點頭:“是的,大人。那小安子據小的所知可不是對慕容炬是一般的忠誠。因此,我們正好利用他當誘餌,直接引出慕容炬。”
苻苌又過細想了又想,立刻打住了安斂生:“不行!即便我們把這個小安子當誘餌,又未必完全可以引出慕容炬。你也不想想看,那慕容炬此刻是否已經逃出了宮外?如果全按照你說的來,隻會一切是徒勞的。”
“大人,您請放心,那慕容炬二人此刻必定還在皇宮中某一角落藏匿,隻待我們将其一舉拿下。”
苻苌這下有些好奇了。他看着安斂生,說:“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此刻必定還在皇宮的?”
“大人啊,您想想看,就算是當時那黑衣人有幸将慕容炬二人救出宮去,但是您可别忘了如今這整個長安可都是我們的人啊,他們一旦逃出去隻會是自投羅網。再者,大秦皇宮曆來戒備森嚴,宮門駐兵有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哪怕一隻不起眼的鳥兒從他們頭頂飛過他們也會立刻察覺。因此,小的敢百分百斷定,他二人一定還在宮中。”
這番話苻苌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那依你之見?”
“就按照小人剛才提出的方案直接來個一鍋兒端!”安斂生瞪大眼當機立斷道。
苻苌點頭答應後便和安斂生來到了關押小安子的牢房。
此時的小安子正被扒光上衣綁在刑架上,身子被鞭笞的遍體鱗傷,看着都讓人心疼。不過這小安子倒也是個薄肌男孩呢!
苻苌來到小安子跟前,道:“怎麼樣,現在決定歸順于我了吧?”
小安子兩雙眼睛瞪得老大,怒視着苻苌:“你做夢!”
“看來你仍然是沒吃夠苦頭啊!不過呢,我今日心情不錯,不想過分為難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好,果然是個響當當的豪傑啊!但是,你想義憤填膺,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的那位主子此刻也将自身難保了。”
小安子一聽,這還得了。隻見他表情更加劇烈了起來,似是随時都有可能把身邊這個人給一口吃掉。
“苻苌,你要殺要剮就沖我難,有本事就别去為難我家王爺,要是讓我知道我家王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
一旁的安斂生可是實打實看不下去了,他連忙沖上前去給了小安子腹部重重幾拳。沒隔着衣服直接就往肉上打,可見該有多痛!
承受了這重重幾拳後,小安子吐了大口鮮血。由于安斂生隔得太近,那大口鮮血全部都噴在了他的臉上。安斂生見狀,更是怒火中燒了:“媽的,你嚣張都嚣張了,竟還惡心地吐老子一臉,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正當安斂生要繼續出拳時卻被苻苌趕忙制止了:“你是不是真的昏了頭!你把他打死了,我們該怎麼實行我們的計劃。臉上濺到了血一會兒就去洗,在這兒發什麼牛脾氣!”
在一頓斥責下,猶如一桶涼水瞬間将安斂生潑醒,使安斂生恢複了理智。意識到差點犯了大錯的自己,安斂生連忙向苻苌謝罪道:“大人,小的方才一時被氣糊塗了,險些釀成大錯,還請大人饒過小人!”
苻苌臉上并沒有絲毫要置安斂生于不義的樣子。他急忙讓安斂生起來并讓他退到了一邊安靜地待着,并提醒他下不為例。
接着,苻苌又面向小安子,道:“看來你還真是塊不折不扣的硬骨頭啊!不過,恰好你是遇見了我,如果換做是姚家人,指不定你的心肝兒早已經不複存在了。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我的請求?不過你也别太擔心,我并不是讓你去殺人,而是想讓你代我去向你的主子問個好。”
“那如果我說‘不’呢?”小安子仍是一臉的不卑不亢。
“我勸你不要過分挑戰我的底線。”
小安子“呸”了一聲,就把頭扭到了一邊。苻苌此刻也是再也無法忍耐了,他直接用手狠狠地掐住了小安子的脖子,眼看着小安子即将有窒息之勢。
“我說過,你最好不要過分挑戰我的底線,這次你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說完,苻苌便轉身離開了。小安子望着苻苌離開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這視死如歸的笑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一道驚雷劃過天空,像是天空被撕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慕容炬頓時從噩夢中驚醒。醒來的他,被吓的是渾身是汗。
慕容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看了看一旁的張嬌無事後才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次日,慕容炬突然感覺渾身有點酸痛想出去一下活動活動筋骨。就在他走到一處長廊時,忽然發現前方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慕容炬頓感大事不妙,便跑了上去想要查看究竟。
當慕容炬走到那人跟前,不禁發出一陣驚訝:“小安子!”
小安子眼看着自己日日都心心念念的王爺,滿心高興地從地上艱難地想要爬起。慕容炬眼見小安子每個動作都這麼痛苦,直接一把将小安子從地上徹底扶了起來。
“小安子,你怎麼會在這兒?你身上這傷又是怎麼回事?”慕容炬話裡滿是激動又夾雜着幾分擔心。
小安子看着眼前他日思夜想的王爺,激動的差點說不出話來。他緩了一會兒,說:“王爺,真的非常高興能在這兒再次見到你。實不相瞞,就在您那日被苻苌抓住後,我也于随後被其逮捕。在那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我受盡了折磨。那卑鄙無恥的苻苌三番五次讓我歸降于他,我又怎會輕易就遂了他的意呢!我小安子的命都是王爺救的,自當一輩子以王爺馬首是瞻,忠心不二。”
慕容炬欣慰地笑了笑:“看來我們倆真是同病相憐啊!我也和你一樣,被苻苌整日關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牢房裡,受盡了折磨。幸好,老天垂憐,讓嬌兒及時趕到将我順利救出。”
小安子聽了瞬間來了興緻:“哎王爺,聽你這麼說,你的這條命還是王妃幫你撿回來的啊!我現在倒是真想迫不及待見上王妃一面。都說她是當今‘絕世美人兒’,當日隻是跟蹤打探未細緻觀看,如今不知湊近了跟前過細看一番會有多美?”
看這下子把小安子給樂的,在這兒都開始犯起了花癡。
慕容炬笑笑搖了搖頭,說:“既然你那麼迫不及待了,那我就遂了你的願,帶你去一睹美人兒的芳容。”
接着,慕容炬就帶着小安子離開了。殊不知,他們方才的一舉一動全被一旁藏匿的嚴嚴實實的苻苌的眼線看的一清二楚。随後,這幾個眼線繼續跟蹤着二人。
到達慕容炬他們暫時藏匿的地點後,慕容炬上前推開了門,裡邊的張嬌正在和自己的宗親們有說有笑。她見到慕容炬回來了旁邊還領着一個微瘦的小少年,在打量了一番少年後,張嬌不禁有些好奇道:“不知這位是?”
此時的小安子早已被張嬌的花容月貌震驚的愣在了原地,以至于張嬌剛才的問話沒有半個字能順利進入他的任何一隻耳朵。再接下來,說不定口水都要流下三尺長了。
慕容炬“咳”了一聲,見小安子沒有反應,接着又大聲“咳”了一聲,見小安子仍舊沒有反應。接着,他低下頭看了看小安子的眼神兒,這才明白了個所以然來。
“好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連本王的女人都敢調戲!”慕容炬打趣地揪起小安子的耳朵,反複擰轉了幾下。
“哎呀,王爺,别弄了,疼!”小安子頓時回過神兒來,耳朵被慕容炬擰的通紅。
這下子,可把屋内弄得是笑聲一片。
“剛才看王妃看的那麼出神,怎麼,現在該不會已經起了鸠占鵲巢的心思了吧?”慕容炬依舊不忘一臉壞笑地打趣道。
誰知道小安子性子如此單純直接,一聽到慕容炬此話,立馬慌了神:“王爺,這……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我雖然是極為羨慕王妃的美貌,可是我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打那樣的心思。更何況,王妃又是您的女人,當今響當當戰神的妻子,若是我真的這麼幹了,你還不非得拔了我的氣皮抽了我的筋呢!不過,方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麼近距離看來,王妃确實和當年的貂蟬王昭君有的一拼,甚至還要美。”
“你呀!”慕容炬用手指着小安子,真是拿這個耍嘴皮子功夫比任何人都了得的小安子沒辦法。
一角的張玉魁自小安子進門後就一直冷冷地盯着他,一直一言不發,似乎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防備着小安子,感覺這個小安子的來路實在不簡單,似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哎!也不知道大表姐怎麼樣了?”張嬌一臉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