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春人還沒到沉靜的嗓音倒是先傳進來了,“娘娘哎,不知道您喝了多少,程提督抱你回來的時候你的酒味就像在甕裡浸泡過似的,我讓小廚房準備了蜜水,咱們今兒個對外稱病,來走場面的命婦們我全給打發了。”
魏杏瑛一聽是祈春,來了精神直接坐起來了。
遠遠看去,那人坐在朦胧的薄帳下,瓊鼻畫目,蒼白的唇反而看上去有股倔強的美,月白的寝袍裹住牛奶似的肌膚,祈春早習慣了小主的美可是今日看到還是愣了神,感覺娘娘有段時間沒看到,那種糯糯微微的氣質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暗隐的鋒芒。
主仆兩個說話也不藏着掖着,魏杏瑛問了下她們小夫妻兩個感情生活和李魚老娘的病是否轉好之後,得知了她們兩個是蜜裡調油,忙裡偷閑,長輩的病暫時沒出什麼大事以後,魏杏瑛才緩下心神來,又開始盤算最近有什麼缺漏的事不?
她晃了會神,似猛地想到什麼,定定看着祈春,語氣都凝重了幾分,“明日出殡了,皇太子妃今兒來過沒?”
祈春想了一會奇怪道,“确實奇怪,往日皇太子妃每日都來,今兒倒是稀罕,不過素錦過來傳了話,快顯懷了,避人耳目便不來了,還神神叨叨地嘀咕了幾句,什麼太後娘娘和主子都是人善被人欺的性兒之類的。”
魏杏瑛下榻穿了鞋,長歎了口氣道,“看來闆上釘釘了,這朝廷要員都是有情長短,誰又攔得住呢,皇太子妃心裡定是不好受,顧着家族利益和親爹,欺辱自個的人本來說是會送命結果又死裡逃生了,眼下還懷着孕不知道有沒有孕吐惡心的症狀,讓外人懷疑了可就難辦了,如今多少雙眼睛盯着東宮呢,這世道女子不容易啊。”
祈春看着娘娘慣又替别人操心上了倒也不惱,淺笑着應了說以後多問着點東宮,這要是換了雙銀啊早就嘴她自家三分田還沒弄好還管别人呢。
魏杏瑛琢磨了一會,淮之現在在内廷忙活的腳不沾地,得有人出來坐鎮,她不能總是躲在他後背偷閑,她和祈春道今天還是提前上交泰殿看看去。
帝王出殡需得在乾清宮停上七七四十九日,但是現在皇位上坐着人,年歲也不小了,容易造成沖撞,于是暫且停在交泰殿,不過月餘就得送走,八王體恤父皇親手操辦了皇祖父的出殡儀式,在程淮之的輔助和家妻的提點下倒是順順利利辦下來了,明兒就是出殡之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太子這是受了冷落了,可是誰都不敢吱聲,那人最近消停得有點太過了,沒來騷擾她甚至連交泰殿都沒去看一眼,似這走得人和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可是魏杏瑛總是感覺右眼皮一直跳,一種不詳的預感始終盤亘在心頭,似有什麼大事快發生了。
果然到了交泰殿,她穿過層層疊疊的白帷布和昏惑搖曳的立燈燭,金絲楠木的棺木上鑲着南珠和九龍圖,她扶着棺木盤腿坐在蒲團上,念了會經文,還沒咂摸出那種落寞的滋味從何而來時,一股穿堂風把李魚的嗓音送來了,咚咚的砸地聲像死亡的變奏曲,他的聲響驟大驟小,在這宮裡顯着尤其可怖。
“娘娘,你在哪呢?出大事了,”,他焦急的聲線不像作假。
他找了一會才找到魏杏瑛,他簡單作了個揖就急忙禀報,“督公讓奴才過來告訴您一聲,前殿出事了一會誰來了都别管别聽信,待變故解決了他自會來領您回宮,奴才對外稱太後娘娘潛心念經為太上皇祈福,不接待外人。”
魏杏瑛盤腿坐了一會,腿都麻了,看到李魚焦急的神态作不了假,心裡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問道這是怎麼了?
李魚躊躇了一會,還是全盤說了,反正督公沒說不讓娘娘知情,再說這都是什麼關頭了,提前知道了也不會自亂陣腳,
“前段時間不是皇上讓人私下調查敦王販賣私鹽的事,這不人證物證全了,讓人帶刀侍衛拿到朝堂上了,本來皇上和提督商議得是關在宗人院去,其餘閑雜人等流放,不取三爺的性命。結果皇太子突然出來告敦王謀反,非得問斬才行,弄得皇上是龍顔大怒,急火攻心如今躺在養心殿了,提督下了狠命令将三爺暫時關押在宗人院,稍後處理,現在朝堂上都亂成一鍋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