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薛嘉也生氣了，“明知道是送死，你還要去，你考慮過我嗎？如果你死了，要讓我怎麼獨活？”

“對不起……”梵澈之前的冷硬果斷一寸寸崩裂，就像是陽光下融化的雪人，冰雪褪去，露出柔軟的核心，“幾年前……我目睹了頭兒的死亡，什麼也做不到，現在，我不能眼睜睜看着Plague死，而無動于衷……真的……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薛嘉堅定地看着他，眸中沒有一絲動搖，“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沒有危險，我們就高高興興地回來，如果真遇上危險，我們就一起死。”

“不行！你不可以死，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梵澈慌亂地說道，“你要好好的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沒有你的世界，對我來說，談何幸福？”薛嘉搖頭，執着地道，“一直以來，我都相信你，所以，你也該相信我，我不怕死亡，我隻害怕沒有和你死在一起。”

梵澈無奈：“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是你帶我離開薛家，是你讓我體會到人生的另一種可能，”薛嘉笑了，明豔得像是初見那般，“既然做了，就要負責到底。”

梵澈歎了一口氣：“……真固執。”

薛嘉趁熱打鐵，捧住他的臉頰，輕聲道：“就算把我綁起來，我也會偷偷跟過來……所以，帶上我，小澈。”

梵澈沉沉地看着她，她的眼眸很明亮，滿滿當當盛着他的影子，明豔得讓人心痛，他下意識揪住胸口的衣襟，隻覺呼吸困難。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十四歲那年，在一片火光裡，他倚着裝甲車縫合傷口，醫用羊腸線穿過血肉，帶來酸麻銳利的刺痛，就像此刻她投來的目光一樣，讓人渾身戰栗。

那一刻，他知道，他是攔不住她的。

“……真拿你沒辦法……”

薛嘉露出勝利的笑容：“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等一下，”梵澈在兜裡翻了翻，找出一把迷你手木倉，塞到她掌心，攏住她的手，“這把消音手木倉……收好了，裡面有六發子彈，而且，它可以藏起來，詳情在飛機上跟你說。”

登上私人飛機前，薛嘉最後回頭，望了一眼。

已經是下午，太陽暖洋洋的，地上的積雪都消散了，隻剩下深色的水漬，車流熙攘，人群嘈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洋洋的笑容。

對于生在和平中的人來說，和平是理所應當的事，所以不會多加在意，可對于其他地方的人來說，和平，本身就是種奢望。

陽光下照得萬物都閃閃發光，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正在緩緩擴散。

“走吧，”薛嘉握住梵澈的手，“我們一定能救出溫醫生！”

東南亞，三不管地區。

某棟郊外别墅。

金屬大門發出生鏽的呻吟，外牆爬滿帶倒刺的鐵絲網，四個監控探頭正對着門前的小路，路燈下，空無人影，隻有漆黑的夜色。

薛嘉扒在窗戶上，靜靜地看着窗外，暴雨夾雜飛雪從空中洩落，把玻璃敲得‘乒乓’響。

屋内，冷白的燈光将作戰室照得如明白晝，信号幹擾器在牆角嗡嗡作響，空氣裡混雜着武器潤滑油的刺鼻味和雪茄的酸腐氣息。

薛嘉看夠了屋外的景色，緩緩轉身，隻見長長的騎士圓桌前，梵澈坐在居中的位置，神情冷凝，旁邊站着一群低頭不語的屬下，各個都如履薄冰。

梵澈重重地把一沓衛星照片摔在桌子上，怒道：“調查了這麼長時間，連對方的底都沒摸透？”

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抖了一下，低聲解釋道：“賭場一條街的安保異常嚴密，凡是踏入，都會被搜身，還會被暗中監視，我們無法展開詳細調查……”

“那，線人的情報是怎麼來的？”

“那個人是當地人，正因如此，賭場對他的警惕并不高，他得以拍下‘紅雀’的照片給我們……”屬下戰戰兢兢地說道，“Plague大人失蹤後，他也不見了。”

“還沒看出來嗎，”梵澈用手撐着下巴，眼底冷若冰霜，“那個線人明顯早就被策反了，‘紅雀’的照片隻是誘餌，目的是為了引Plague前去，啧，看來早有預謀。”

他忽然站起身，緩緩走到牆邊，一群人随着他的動作轉移目光，像風中搖晃的狗尾巴草。

不知為何，薛嘉莫名覺得此情此景有些好笑。

牆上挂着一大幅地圖，正是賭場一條街的衛星俯瞰圖，是一片瘦長的長方形區域，走到底死路一條。

梵澈反手拔出腰間匕首，用刃尖戳着地圖盡頭的紅色标記——紅加賭場。

“對方要我去紅加賭場贖回Plague，但這兒是賭場一條街的盡頭，一旦進去，就是甕中捉鼈，無路可逃。”

“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協助，”梵澈一個用力，劃破紅色标記，“賭場一條街的安保森嚴，巡邏隊晝夜不停地巡邏，制高點有狙擊手，但，也并非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