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梵澈把薛嘉喊起來,兩人攔了一輛車。
司機見他們的衣服上染滿血迹,以為遇到了搶劫犯,吓得魂飛魄散,把手機往外一扔,就一腳油門,火速逃跑。
于是,兩人隻得拿手機報了警,通知了家人,就回到倉庫門口,繼續等待。
過了一晚上,裡面的血腥氣依然沒有消散,薛嘉壓根不敢往裡看,拽着梵澈的袖子,瑟瑟發抖。
梵澈像安慰小孩那樣說道:“不怕不怕,有我在。”
薛嘉又往他身邊靠近了些。
警車和梵家的直升機幾乎是同時到達的,警鈴聲和機翼的嗡鳴聲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都要聾了,梵澈貼心地幫薛嘉捂住耳朵。
梵烨第一個跳下直升機,匆匆趕來,随便問了幾句,就眉頭緊鎖地離開了,他的助理緊随其後,招呼人把兩人扶進飛機裡。
薛嘉捧着冬蟲夏草的參湯,喝了一口,隻覺一陣溫暖,雜亂的心跳聲逐漸平息,全身上下的血液也恢複了流動,不禁舒出一口長氣。
梵澈環顧四周,問道:“我哥呢?”
助理道:“梵總去為您善後了。”
梵澈後知後覺地道:“這次,确實鬧得有點大……”
“何止是有點大……不處理好的話,明天就會鬧得人盡皆知,”一個聲音涼涼地說道,“你也不想被你爸媽知道這件事吧。”
梵澈道:“你怎麼來了?”
薛嘉好奇地看過去,隻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眉目如畫,清隽冷淡,眼角一滴淚痣,讓人想起清清冷冷的月光。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微微颔首,道:“薛小姐,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晨,是個醫生。”
梵澈不爽地看着兩人的互動,插嘴道:“你來幹什麼?”
溫晨淡淡地道:“我要是不來,你死在半路怎麼辦?”
“怎麼可能,”梵澈指着衣服上幹涸的血迹,“我沒受傷,衣服上的,是那些人的血。”
溫晨的唇邊浮現起淺淡的笑意:“一打九,毫發無傷,看來,這些年,你的木倉法沒有退步。”
薛嘉一直看着他們聊天,此刻,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們以前認識?”
溫晨微微颔首,說道:“認識,我們都來自‘绶帶鳥’。”
薛嘉道:“‘绶帶鳥’是什麼?”
溫晨一怔,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來,那一笑,如同雲銷雨霁,原本如冰雕般疏離淡漠的人,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難不成,你什麼都沒告訴她?”
梵澈目光飄忽,一言不發,薛嘉隻覺莫名其妙,困惑地看向溫晨,後者慢悠悠地開口。
“‘绶帶鳥’,其實是——”
梵澈急忙制止他:“不許說!”
溫晨冷笑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這兩個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薛嘉的目光在他們倆之間來回轉悠,滿腹狐疑,卻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快到醫院了,待會兒,先做個全身檢查,然後再……”梵澈正一五一十地說着,忽然止住話頭,身體劇烈顫抖着,神情痛苦,呼吸急促,“唔……這、這裡是……”
薛嘉想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卻被一把推開。
“離我遠點……别靠近我……”
溫晨蹲下身,平視着他的眼眸,語氣波瀾不驚:“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梵澈的目光逐漸變得空洞:“焦土……屍體……烏鴉……燒起來了……燒起來了……”
他像從懸崖墜落的飛鳥那樣,閉上雙眼,張開了雙臂,旋即不省人事。
“梵澈!”薛嘉撲到他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沒問題後,松了一口氣,對溫晨急切地道,“他這是怎麼了!”
溫晨正在用聽診器測量心跳,聞言,淡淡地道:“是老毛病了,過幾天就好了。”
“是……先天性的病嗎?我聽說他幼時身體就很差,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在國外待着……”
“并非那樣,他這次的昏迷,另有原因,”溫晨歎了一口氣,“很多事,他不讓我說,但,你遲早要知道的,我不好說太多,你去搜一下,2016年奧都蘭航空公司的墜機事故。”
“奧都蘭?”薛嘉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說道,“好像是梵澈之前生活的地方,歐洲一個很小的王國。”
“一切,都從那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