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閃,遇庭出現在殿宇之中,眼前魂燈架上零星還亮着的幾盞叫他心碎,可蔺初還等着問話,根本就沒有留給他哀思的時間:“剩下的這些,是跟着況今生一道去了淩霄劍宗嗎?”
這話說完,遇庭就覺得神魂之上有異動,他明白這是蔺初在掐訣,若是他在這個問題上說謊隻怕立時就會被懲戒,更有甚者直接被神魂俱滅。
“回主人的話,是的。”滿架的魂燈,密密麻麻的幾千盞,現在隻餘二十多,若是從前興許其中的一部分是外出遊曆,可拿下南嶺的計劃在即,除了跟随況今生離開的元嬰和金丹,其他盡皆滅于這幾人手,不消蔺初出手懲戒,看着這樣的場景遇庭自己就要道心破滅了。
通過契約,蔺初能基本讀到遇庭的想法,悲哀、不甘、憤恨幾種情緒占了主旋律,表明着對方的心境。對于這種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心态,蔺初覺得遇庭非常可笑,對于陰羅宗的這些修士,她不過是簡單的滅殺而已,其神魂立時就會進入輪回。
而那些落到陰羅宗修士手裡的,死亡不過是漫長折磨的起點,那才真的叫可憐、可悲又可怕,現在這面魂燈架子比起那些死在他們手上的冤魂算得上什麼呢?身為功德修士,她蔺初可是在替天行道啊!
“你還挺不甘心的是不是?”明追代替了歡鳴的位置,對着遇庭吐槽道:“你們陰羅宗從來都殺人不眨眼,單是一個護山大陣就困了整整兩百多萬的冤魂,所作所為簡直罄竹難書,如今自食惡果,叫我說就是大快人心!”
聽到這番話,蔺初總算是身心舒泰了,她本不是話多的人,更懶得與人做這些無畏的争執,可遇庭這表情又實在叫人惡心,被明追這樣罵一罵,完全補足了歡鳴不在的空虛感。
這話簡直就是在捅遇庭的心窩子,他是成名多年的元嬰修士,又是陰羅宗的執陣長老,可謂況今生之下第一人,現在被一隻他瞧不起的妖修這般指着鼻子羞辱,他直接就氣炸了。
可惜沒了肉身,遇庭再氣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反倒是會引起蔺初的不滿。感受到這位功德修士的殺氣,遇庭立時反應過來自己現下的處境,對着蔺初深深一揖後表中心道:“主人,我是以陣入道的修士,陰羅宗本宗的護山大陣我也參與過維護升級,也是因着這個原因才被調派來此地主持護山大陣的。”
蔺初聽明白了,遇庭之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把這個分舵的護山大陣賣給自己,就是因為這玩意兒出自他的手筆,而現在他落到了自己的手裡,為了能夠活下去便準備把主宗門的也賣給她蔺初,這可真是個标标準準的邪魔修。
通過契約之力,蔺初可以确定遇庭并沒有說謊,如果是這樣那這位還真是有留着的必要。
“見風使舵的家夥。”明追非常不屑。
“蝼蟻尚且偷生。”蔺初制止明追道,陰羅宗主宗的護山大陣這個誘惑太大了,那用遇庭便是鐵闆釘釘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再折辱對方就大可不必。
“蔺道友!”明追有些不忿,她倒沒有什麼别的意思,實在是擔心這家夥在背後給蔺初捅刀子,日後會坑人。
遇庭滿意蔺初的反應,他再次作揖道:“在下預祝主人登臨化神。”
這話并不是說給蔺初聽得,而是給那剛剛晉升元嬰的小兔子知道,他遇庭是個有本事的,它再說話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遇庭看的明白,以他這位新主人的心機手段必然是一方首領級别的人物,而這小兔子看到了自己被收服的首尾,蔺初的性子不會是個多話的,所以明追對這事情的描述将會直接影響到自己未來的風評和處境,必要的暗示就顯得尤為重要。
“蔺道友,他要挾我!”明追好氣,它哪裡能聽不明白遇庭的言下之意。
這一句完全就出乎了遇庭的意料,這兔妖能說這話就可見它和蔺初的關系有多麼密切,遇庭歎氣,這些女修士就是有這個問題,她們尤為偏愛這些長毛的妖獸。
“我總不能殺盡所有的邪魔修。”蔺初手底下還活着的邪魔修就有劉窕和董行健,死了的有遇庭,未來還可能會有更多。對于這件事,她和歡鳴曾有過探讨,走上邪魔修的道路會有千百萬種可能,并不可一杆子打死。
例如劉窕,就是最好的案例,他不過是被父母賣入黃泉派的,若因此直接殺死對方未免有些過于不近人情。蔺初覺得,相較于不分青紅皂白的一味抹殺,不如直接改變環境,而幸運的是,她本人就有改變大環境的能力。
蔺初這樣說,明追就沒有再繼續了,它身為資質不高的兔妖能如此快結嬰,本就是聯邦體制的既得利益者,也明白蔺初的雄心壯志,再胡攪蠻纏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