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管家心中就是莫名不安,所以在門房通報上來的時候,他心中就大呼不妙,這不會是來找麻煩的吧?
偏偏自家大人又走了,說是沒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他在院中糾結了許久才下定決心走進來的。
百裡微擡了擡眼皮子,一個翻身翻了起來,利索的穿好衣服,坐到桌邊開始吃早餐,邊吃邊含混的道:“來就來吧,無所謂。”
二王子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來,除了大王子要提防一下,其他的都是小問題,他又不是第一次在他們前面演戲。
陳管家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您可知大人是去哪裡了?”
他不是個愛刨根問底的人,主人家做事輪不到他過問,殷晚渡也不喜歡和别人說自己要做什麼,隻是這十天半個月也太誇張了,眼下剛過臘八,馬上就是年關,外面大雪連天的,大人能去哪裡?
百裡微沒有擡眼:“去辦事了,出趟遠門,你莫管。”
雖然說這婚事在大家眼中都似兒戲,但是該做的面子都做的很到位,賀禮更是擺滿了之前百裡微住的聽濤園。
百裡微百無聊賴的開始清點禮品,一個黑色盒子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看向一邊拿着禮冊對賬的陳管家:“這盒子是誰送的?”
一般賀禮上面都有紅紙寫着送禮人的名字和禮品内容,這個盒子卻是樸素過了頭,黑漆漆的上面什麼也沒有,他端詳了好一陣,才問道。
陳管家走過來,翻着禮冊對了半天,然後撓了撓頭:“這禮品,沒記錄在冊啊。”
百裡微:“那沒事了,說不定是誰忘記寫了,我去問就是。”
說完他便拿着這盒子出了門。
一出門,他的臉色就變了幾變,顯露出幾分凝重。
盯着這盒子好一會才挪開視線,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天空中的雪花飄揚的更加放肆,直打的他的臉生疼。
他摩挲着盒子上并不明顯的陳字暗紋,抿了抿唇,眼底似有暗潮湧動。
那人回來了,這京城要不太平了。
……
殷晚渡離京隻草草見了明昭一面,一同送他離開的,還有成帝的貼身太監羅玉。
他和明昭隔着車簾說了幾句話之後,羅玉便走到了他車前,躬身行禮,支使着身後跟的小太監,往他車上塞了不少東西,殷晚渡看了兩眼,什麼都有,多是錢财。
“此去路途遙遠,聖上體恤大人艱勞,讓我給您送來的。”他笑眯眯的道,臉上的褶子堆到了一起。
殷晚渡神色淡淡:“臣謝過聖上體恤。”
羅玉見他不鹹不淡,也沒有再說什麼,送完了賞賜便回去了。
“真不知道這些人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待他們走遠之後,紅鸢的聲音從車内傳來,殷晚渡回到車上搓了搓手。
馬車緩緩啟動,離開了京城。
“怎麼說?”殷晚渡抱緊了湯婆子。
紅鸢:“我不信赈災那些貓膩上頭的人一點都不知情。”
殷晚渡沒有說話,這事他也想過,太子是真心實意想要赈災,而皇帝那邊,或許也是恰好需要他這麼一把刀,來對準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的尹沖。
他不太在意,至少到目前為止,明昭的大男主劇情并沒有脫離軌道,尹沖遲早落網,沒有他也會有其他人,不過可以趁機調查殷氏滅門原因,圓了原主心願,他還是很樂意跑這一趟的。
兩人的行進速度并不快,緊趕慢趕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在年關前幾天到了到臨城。
看着不遠處銀裝素裹的城牆,殷晚渡把腦袋縮了回去,這一路上他十分注意保暖,畢竟這具身體脆弱的有點過頭,稍有不慎就會生病,生病事小,耽誤事情事大。
臨近了城池,殷晚渡心中忽然升起一抹無法忽視的悸動,他不由自主捂住了心口。
紅鸢注意到,打趣道:“近鄉情怯了?”
這一路上相處下來,紅鸢對殷晚渡的成見消去了幾分,雖然這人看上去沒什麼情緒,但是卻十分明事理,一路上和他攀談倒也不覺得無聊。
殷晚渡把手放下:“有些。”
不用想,這是原主的情緒,心口還留有心跳加速的感覺,殷晚渡打開了一線車簾,看向這座原主長大的城池。
臨城立于群山環抱之間,鄰水而建,通行的道路并不寬敞,但是一路上卻少有阻礙,看來一直有人管理,想象中路有凍死骨的情形也并未出現,照着原主少的可憐的記憶,臨城知府李虔,确實是一個少有的好官。
兩人很順利的進了城,一進城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入目是一片喜慶,張燈結彩,人群如織,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笑臉,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景象。
紅鸢有點驚異,道:“看來這臨城受災并沒有傳聞中那麼嚴重。”
殷晚渡回想了一下,道:“嚴重的是蘇城。”
臨城北方有高山庇護,風雪沒有想象中大,蘇城周圍卻是沒有任何遮蔽物,隻能任由風雪肆虐,而且蘇城面積比臨城大的多,臨城隻有一座主城和不遠處的一些小村莊,蘇城管轄下的村莊如星鬥分布,又多又散,管轄起來極為困難。
街道上的人們對他們的到來并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最近逃難來臨城的人不在少數,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而且今日是南方小年,過好年才是他們當前的第一想法,于是馬車很順利的到達了李府。
相比于京城官員住宅的豪華,李府看上去樸素的很,隻比普通人家大了些許,若不是門前的牌匾,殷晚渡會以為自己走錯了。
下車前殷晚渡看向紅鸢,道:“隻有委屈你暫時當我丫鬟了。”
紅鸢自然不會為這些小事糾結,她身為血影樓當家之一,什麼事情沒做過?
馬夫敲響了李府的大門,不一會兒有小厮來開門,得知來意之後立刻進去通報了。
不久之間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殷晚渡站在階下,那男人像是一陣風一樣到了他身前。
幾乎是見到殷晚渡的一瞬間,那男人就紅了眼眶,擡起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雙肩,聲音顫抖的道:“賢……晚渡此去京城受苦了。”
他怎麼說也是一個知府,京城的消息又向來散播的快,早就知道殷晚渡被賜婚了一個男人的事情,他隻覺得對不起故友信任,沒能照顧好故友遺孤,心裡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就不該答應殷晚渡的條件。
殷晚渡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情緒一時間有些不适,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行了一禮:“世伯。”他喊道。
李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殷氏滅門,他沒有幫上忙,這個故友的兒子,他就算是豁出老命也要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