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的風波本不應該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但耐不住最近這事實在太受關注,幾日内玉京内風向一變再變,現在對殷晚渡的評價已經兩極分化了。
不過殷晚渡沒什麼心思管這個了,因為成帝召他入宮,并未說明是為了什麼。
當下見自己,無非就是關于婚事的事情,這段時間成帝對自己十分寬容,似乎是知道對不住自己,任由尹沖讓他待在府裡享清閑。
在自己眼中這是好事,但是在其他人眼中那就不一樣了,都以為是他失了省心聖心,都将他當笑話看,于是驟然在宮内看到他,許多人還是有些驚訝的。
“殷大人這是去何處啊?”有人貼上來問了一句。
整個朝堂都知道尹沖讓他不用再當值了,當官的不當值,那和沒當官有什麼區别?
“聖上召見。”殷晚渡道。
那人心裡一驚,還想問些什麼,殷晚渡已經跟着小太監走遠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殷晚渡這話在他們耳朵裡,自動變成了殷晚渡即将要複寵啦,于是紛紛猜測起來,是否是因為銀庭使團來了,皇上才召他入宮的?
殷晚渡沒心思管他們,跟着小太監到了太和殿。
太和殿是成帝的寝宮,他的後宮統共就兩人,張貴妃還被打入了冷宮,文貴妃與世無争,于是太和殿成為了成帝最常待的地方,後來連批閱奏折會見大臣都在這裡。
殷晚渡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上次跟着蘇安也來過,不過那時話題中心也不是自己,也不知道成帝此番找自己是要做什麼。
剛邁步進去,一股濃郁的龍涎香便撲鼻而來,殷晚渡揉了揉鼻子,穩穩的走到了成帝面前,恭敬行禮。
成帝正在看奏折,沒有管他不算标準的行禮姿勢,隻是随意道:“一邊坐着吧。”
立刻有太監搬來了一把椅子,殷晚渡從善如流坐了上去,成帝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待到殿内宮人全都被屏退,成帝才放下了手裡的折子,懶洋洋的靠在了椅背上,仔細的瞧着殷晚渡的臉。
“真像啊。”成帝突然喃喃道。
殷晚渡沒太聽清:“聖上說什麼?”
成帝的眯縫眼看着他,突然嗤笑一聲,眼中透出一絲懷念:“我說你很像你的爺爺,一樣什麼都不怕。”
殷晚渡神色自若:“孫肖祖父,天理常情。”
成帝沉沉的笑了起來,這一笑便一發不可收拾,愈發放縱,胸口像是個大風箱一鼓一鼓,看着有些恐怖。
“去年殷氏滅門,你是如何活下來的?”成帝似乎終于是笑夠了,突然又發問道。
話都說到這個這個份上了,殷晚渡要是再否認,說不定就要惹怒成帝了。
“當時臣不在家。”
他這段時間開始接受原身的記憶,雖然隻有一些零碎,但是總算是記得一些。
那日隻是極為普通的一天,原身身子弱,家裡從不允許他擅自出門,不過那日他與臨城知府家的公子有約,便讓自己的貼身小厮,也就是殷晚渡扮做自己的樣子,留在了府裡。
也就是這個小插曲,才救了他一命,待他回到府中時,已經是血流遍地,隻剩下了小厮的生母還活着。
蓮姨是個很果斷的人,得知事情經過之後,将他帶回了自己家,害怕那些人的追殺,一直躲躲藏藏,并且私底下去找了臨城知府李虔,以求庇護。
而在公布的死亡名單中,殷氏少主殷宴的名字赫然在列,自此殷宴就已經死了,而原身頂着殷晚渡的身份活着。
殷氏的原型在原書中是王氏,下場也十分類似,本家一夜之間被滅,分支盡數遷往海外,唯一不同的是,殷晚渡接替這個殷氏少主的身體活下來了。
“那你入朝為官又是為何?”成帝問道。
“祖父遺願。”殷晚渡道。
總不能說自己是為了報仇而來,萬一殷氏滅門真的與成帝有關系,這不是向着他刀口上撞嗎?
成帝怔愣了好一會兒,聽到這句話像是失了魂一般,過了許久才突然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裡帶着嘲弄:“他真是怎麼說的?”
殷晚渡握緊了手,似乎是在克制些什麼,但是面上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千真萬确。”
成帝還在笑,眼角甚至泛起了淚花,然後下一瞬他的臉就變得猙獰:“你知道欺騙我的下場。”
殷晚渡:“臣不敢。”
“你就不想報仇?!”成帝繼續逼問。
“祖父隻願我入朝為官,為君分憂。”
“你要是膽敢騙朕,朕會讓三國内一個姓殷的都不剩!”成帝咬着牙威脅道。
“臣不敢。”
“你離開吧。”成帝似乎是卸盡了全身的力氣,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
殷晚渡起身行禮告退,不再
成帝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樣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殷氏子弟總是如此,不畏權貴,一根骨頭和被鐵澆築過一樣硬。
但就是這麼硬,才不得君主喜愛啊。
“沈公,出來吧。”成帝仰躺在椅子上一隻手揉着眉心。
屏風後面走出來一個拄着拐杖的身影,正是沈國。
“陛下。”沈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