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沈府的路上,沈宴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一直沉默着,殷晚渡想了想,關心道:“傷勢如何?”
沈宴安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裡出來了,垂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大礙,不過近些日子不能動武了。”
殷晚渡微微點頭:“沒事就好。”
很客氣很正常的對話,沈宴安聽了卻苦笑起來:“你變了許多。”
殷晚渡不動聲色:“是嗎?”
“是。”
上次和沈宴安見面,他也是如此發問,雖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不會暴露,但是畢竟是占了人家的身體,對于來自原主親友的質疑,心中總是少了那麼幾絲底氣。
“人都會變的,你不如說說沈爺爺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殷晚渡淡淡的轉移話題。
沈宴安果然不再糾結,道:“爺爺去年收到了殷爺爺的信,爺爺說你還活着,那就應該給你看看。”
殷晚渡看向他,見他神色坦然,想來應該不會騙自己,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思緒,道:“好。”
被沈宴安領着走過七拐八拐的長廊見到沈老太爺都是時候,他正在湖心亭中坐着,前面擺着兩杯熱茶,看來是專門在等自己。
沈老太爺名為沈國,年輕時便征戰沙場,不過也是和殷氏一樣,在家族最頂峰時急流勇退,舉家搬去了東海地區,直到沈宴安成為武狀元,沈氏才重新回到大家的視野中。
沈宴安将人帶到便離開了,殷晚渡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沈爺爺,不知我爺爺的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
沈國見他來了,盯着他看了好一會,眼中萬千思緒閃過,似是追憶似是遺憾,他招呼殷晚渡坐了下來。
“坐下來慢慢說,這件事我本來不應該同你說的,不過你是殷兄唯一的後代了,如今又入了朝堂,那便不得不提點你幾句,日後莫要再去調查殷氏的滅門案了,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看着眼前青年和老友年輕時極為相似的面龐,有淚意從眼眶泛出來,他揉了揉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五年前一别竟然是最後一面,當年殷沈兩家約定好急流勇退,他以為自己的價值早就被攫取幹淨,此時退下就天下太平了,卻沒想到四年後竟然又被那位傳喚,更沒想到殷氏選擇了如此剛烈的一條道路。
殷晚渡是如何活下來的他不想深究,但是他如今是自己老友唯一的後人了,他有義務護着他。
殷晚渡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晚生不明白。”
殷呈聲聲泣血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來自心底的情緒也告訴自己,自己需要為全家複仇,沈國的話,并不能讓他信服。
沈國又開始歎氣,從見到殷晚渡那一秒開始,沈國就在歎氣,一聲比一聲重,他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殷晚渡:“您怎麼知道我不想知道呢?”
秋風飒飒,吹動垂折在湖面的殘荷,茶香散在秋風裡,不留一絲痕迹。
“沈爺爺,我一定要報仇的。”
殷晚渡的聲音很輕,情緒也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偏偏聲音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強硬,堅定的讓人說不出反對的話。
沈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仿佛看見了年輕時的殷墨,他萬分糾結,最後背過身去,不吭聲了。
過了許久,沈國才重新面對他,道:“我還是不能告訴你,這是為你好,再調查下去恐有性命之憂。”
說罷他便站了起來,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手有些抖的放到了殷晚渡手上,“今日就到此吧,這是你爺爺去年寄給我的信,裡面隻是些老友寒暄罷了,想不到竟是最後一次聯系,若是……”
他眼底充滿悲怆,最後卻搖搖頭不再說了。
殷晚渡看着手中這封信,認真收了起來,誠懇的道:“謝謝您。”
沈國擺了擺手,“不算什麼,隻是希望殷兄在天之靈不要怪我。”
離開時沈宴安想要送他,被殷晚渡拒絕了,他盯着沈宴安還挂在胸前的手,道:“你傷勢不輕,還是好好修養吧。”
沈宴安沒有堅持,點了點頭道:“聖上這幾日心情不好,或許會拿百裡微出氣,應該是不關你事的,你不要強行出頭。”
就算是在外,他也關注着京城内的形勢,知道近來京城内流傳着一些關于殷晚渡和百裡微的謠言,他還沒有愚昧到相信,但是不希望殷晚渡和百裡微扯上任何關系。
殷晚渡自己的身份本就複雜,實在不适合摻和進這件事情。
殷晚渡有些無奈,這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在這個世界,他頭一次體會到了被權力裹挾着走的感覺。
不舒服但是掙紮不得。
于是他也這樣說了:“聖上自有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