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怎麼光是聊天,就會這麼累……
洛淅疲憊地将鼻尖抵在小骨頭上,喃喃自語:“石頭石頭,我可以回去找你嗎?我不想待在這裡,一點都不想。”
洛淅被偌大的後悔萦繞,或許真的隻有在錯誤的選擇後走上一條濕滑的道路,他才能想象到另一種選擇會有多美好。如果說他憑借直覺選擇的是一條晦暗潮濕的荊棘小路,那本能促使他去奔向的則是烈日炎炎似火燒的康莊大道。
他再一次站在分叉口,往左是雨幕經年不歇的高樓大廈,往右是微風拂面的稻田綠野。
究竟要往哪條路走,才能得到永恒的希望與愛?究竟要如何選擇,才能得償所願?
洛淅長歎一口氣,握緊小骨頭靠在沙發背上,他瘦削的身體微微陷進柔軟的沙發,這不禁讓他想起方才在洛泱家沒坐上的那架青綠色毛絨沙發,或許靠在那種沙發上,會很舒服吧。
他真的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也喜歡擁有整面落地窗的大房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和陳錦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就把家裡的每個角落都鋪上絨毛地毯,即使赤腳走路也不會感到寒冷……
想到這,他又開始思念陳錦,但另一隻手握住的手機裡,屬于陳錦的聊天框依舊悄無聲息。
洛淅仍然沒跨過心中的那道坎,他懊悔、思念,但不知如何回頭挽留。
外婆适時打來電話,洛淅起身向外走去,靜靜聽外婆說話。
“你和你姑姑聊得怎麼樣?”外婆話語中不免有些擔心,在她的記憶裡,洛泱也算不上是個好人,大概也就比洛旻凱多了點良心,這點良心不多,隻夠讓她不顯得太惡毒。
洛淅安撫道:“放心吧阿婆,姑姑人還好,我們聊得挺開心。”
“那就好。”外婆放下心,“對了,你回來抽個空回你翠奶奶那一趟,你那些行李還在她那呢,她年紀也大了,不好再讓她多跑來。”
洛淅輕聲應下,“好,那我待會就直接坐車去莨源了。”
“路上慢點,别着急。”外婆微微笑着囑咐,“我一想到我家小淅要去上大學心裡就高興,等你從莨源回來,也得收拾收拾準備去學校了。”
洛淅小聲和外婆聊着天,穿過安保處走到馬路邊,站在空蕩蕩的路口看着不遠處的地鐵站,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打車,轉而揣着五塊錢去坐地鐵。這個季節市裡人不多,也不在上下班的高峰期,地鐵上大排大排的空位。洛淅找了個挨着車門的,靠着透明的玻璃擋闆深深呼出口氣。
外婆說了沒幾句就早早挂了電話,洛淅便又無聊起來,跟着三三兩兩的人群走進地鐵站,在站台上站定。地鐵進站時的風呼嘯着撲來,這站的地鐵建在地上,一道寬闊綿延的鐵軌鋪在橋梁上,洛淅被風吹得身形微晃,他茫然地走上地鐵,又茫然的走下地鐵,空洞的雙眼沒有神采,似乎全部的力氣都已經散盡。
人群喧鬧,他拖着疲倦的身體在汽運站買票等車,大包小包的旅客時不時從他面前路過,有時行李箱的滾輪甚至會從他腳背上碾過。
路人忙不疊的道歉,但洛淅沒什麼力氣回應,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粉紅色的糖果塞進嘴裡。從住院部離開時醫生說他免疫力不高,還有些低血糖,讓他出門在外備點巧克力在身上。洛淅沒舍得讓外婆買巧克力,在超市的散裝糖果區買了點透明塑料紙包裹的色素小糖。
這種糖剛含進嘴是甜的,嗦上沒一會就酸到舌根,吃完舌頭上都是附着的色素。洛淅不怎麼喜歡,但每每感到頭暈時還是會吃上一顆。
汽運站的味道不算好聞,泡面、辣條、鹵貨混在一起,加上舊皮革和汽車尾氣以及汽運站打掃時的消毒水,還沒坐上車洛淅就有點想吐。
他感到無與倫比的疲累,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再犯惡心吐出來。他的精神狀态很差,這幾日覺淺,睡不到一兩個小時就會醒,但此時在候車廳,周身分明格外吵鬧,離上車的時間也隻剩二十來分鐘,他卻不知不覺靠着候車廳斑駁褪色的長椅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