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是被尿憋醒的,急着上廁所,卻找不到廁所,我敲了敲隔壁的門,幾秒鐘後,門開了。
不等他開口,我急忙問他廁所在哪裡。
“昨天不是帶你去過了嗎?”
“那誰能記住呀!”
我說完才發現不對勁,看了看眼前的人,哦,他能。
他好像也反應了過來,急忙帶我去了廁所。
出來後,他給我手腕上戴了個白色的圓環,“這是光腦,以後你急着去哪裡可以直接問它,它還可以聊天,上面已經有我的聯系方式了。”
我搗鼓着光腦,注意到他手腕上幹幹淨淨的什麼也沒有,“你的呢?”
“我本身就是一台超級光腦,不需要那個,”
哦,我又忘了。
他是AI。
一恍一年過去,餘樾事事都順着我,但唯有一點,不能出去。
那天我被逼急,站在陽台上威脅他。
“頻危物種就該有瀕危物種的自覺,笙笙,下來。”
我不為所動,“你不讓我出去,我就跳下去,”
他似乎妥協了,“好,但要讓我跟着你。”
後科技時代的娛樂設施還是挺多的,我們一直玩到了晚上才回去。
走在路上,我擡頭看天,月亮的确很亮,媽媽說,在一百年以前,是有路燈的。
“笙笙,走路要看路。”
我不再看夜空而是看向他,“月亮為什麼會墜落?”
餘越抿唇調出一段視頻。
視頻是幾十年前的,盡管修複過了,還是有些糊,視頻中,人類登陸月球,在月球上建造空間站,他們挖掘月壤,發現了一種神奇的物質,可以容納高密度能量。
從此,科技飛速發展,月球的質量卻越來越小,直至小到某個程度,受地球引力吸引,沖向地球。那是億萬年難得一遇的奇景,給人類帶來了毀滅性打擊。
看完後,我久久不能平靜。
月球墜落,是人類自己造的孽。如今AI反客為主,圈養人類,也是人類自己造的孽。
餘樾輕輕擁住了我,我問他:“這也是你的算法告訴你的安慰人的方法嗎?”
“我不知道,我隻是想這麼做,就做了。”
我靠在他頸窩,看向月亮,它很亮很亮。
我終于忍不住崩潰地大哭起來。
最後是怎麼回去的,我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我的眼睛是腫的,好丢人……餘樾拿毛巾蘸了些冷水,輕輕地敷在我眼上。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我本來閉着眼睛,聽到這話來了精神,“什麼事?”
他似乎說得很艱難,“我今年十八了,你知道嗎?AI的平均壽命是二十年。”
我徹底清醒了,說話時,聲者也有些顫抖,“還有兩年?”
他輕笑,“我很幸運,我的壽命比平均壽命長,能活到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我在心中默算了一下,那年我十八。
我輕輕捶了他一下:“隻多了一年。”
他倒是很樂觀:“那也是多啊。”
我輕輕呼出一口氣,一個計劃在腦中生成。
“你不恨我嗎?”餘樾越停了許久,才又吐出一句話。
“恨什麼?”
“我們害你們躲躲藏藏了那麼多年,還殺了你父母,還……”
“是你殺的嗎?”我打斷他,把“你”這個字咬得很重。
“……不是。”
“那不就行了?還說囚禁?你不是讓我出去嗎?這算什麼囚禁?說實話,你偷偷帶我出去,是不是瞞着上級?”
“……是。”
“真的沒關系嗎?”
“……沒事,他們不會想到,一個AI會違抗指令。”
我歎了一起:“看了那個視頻後,我其實已經沒有怨氣了,都是我們自己種下的因。”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抱我更緊了些。
三年後,果然如餘樾所說,他機體的各項指标都在下降,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最後一次醒來,我将計劃講給他聽,他顫抖地在我的光腦上安裝了一個炸彈。
餘越走後,因為我即将成年,上面并沒有派新的監護人來。
成年當天,有人來将我帶走,我的眼睛被蒙上黑布,他們帶着我,一路彎彎繞繞,到了一處,黑布被摘下,強光刺得我眯了眯眼,我的心跳極快極快,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鍵。
爆炸并沒有讓我感受到多少疼痛,我感覺我的靈魂脫離了□□,一直在往下沉,下沉……恍惚間,眼前繁星閃爍,月亮挂在天上,沒有很亮,但令人安心。
有柔軟的草,有蟲鳴,還有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