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壯的樹幹筆直向上，繁茂的枝葉在半空中伸展開，擡頭能從縫隙中看見晚霞和夕陽的橘黃。

夜市在兩條街道盡頭，用路障把車輛隔絕在外，一個挨着一個的小吃車上亮起牌頭燈，霓虹燈光五顔六色，天色逐漸暗下來，整條街都被籠罩在絢爛的色彩中。

譚雅雅和顧章坐在一間燒烤店内，一瓶飲料都喝完，烤串才被端上桌，拿起烤得又焦又香的肉串吃起來。

見顧章沒動：“你怎麼不吃？”拿起幾串遞過去。

孜然和辣椒粉的香味撲鼻而來，顧章頓了大概了兩三秒，才接過去。

“你平時回家以後都做什麼？看書嗎？”

顧章嗯了一聲。

他們穿着一樣的白綠相間校服，一個拉鍊隻拉到一半，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衣，胸前不知染了什麼油漬，一個規整幹淨，肩線寬闊流暢。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氣氛僵了十幾秒，譚雅雅忍不住找話聊。

“那你除了看書還喜歡做什麼？”

“沒了。”

他這麼冷靜矜持的樣子，總拒人千裡之外，冷冷淡淡，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譚雅雅咬一口串，緩了幾秒，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知道，我理解，好學生嘛。”譚雅雅太尴尬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語無倫次。

林清放學後會去家裡開的小超市幫忙，在收銀台一邊複習一邊收款，想吃什麼就拿兩包。

“店裡不用你幫忙，前段時間劉阿姨說她家雇主的兒子要輔導功課，聽說你學習好，就推薦你去試試，明天周六，沒什麼事就過去看看吧，我一會兒把地址轉給你。”

林清的媽媽燙着一頭羊毛小卷發，發色從葡萄紫掉成了酒紅色，一邊玩着手機麻将一邊吹電風扇，半躺在椅子上的體型簡直就是中年版的林清。

給人輔導作業這件事林清熟門熟路，她從初中一畢業就已經給小區裡的小學生輔導過了，寒暑假都沒落下，主要就是看着小學生寫作業，簡稱帶孩子。

看着手機上的地址，下車後被綠景環繞的生态小洋樓吸引住，她很喜歡這種帶小院子的二層小樓。

門口的崗亭裡面坐着一位保安大叔，她走過去登記，保安大叔直接接通内線，把電話打到雇主家裡，點頭說了幾句挂掉電話，給她通行證放行，并且還給她指路，讓她能順着小路很快過去。

穿過一排林蔭道，石子路上的鵝卵石都彰顯着與衆不同，紋路光滑顔色鮮豔。

一戶小洋樓的大門敞開着，她站在門口猶豫着沒敢随意進去，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從屋内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手笑起來：“快進來，我是你劉姨。”

林清含蓄的笑着點點頭：“劉姨。”

劉姨是十分大方敞亮的東北人性格，上前拍了拍她的後背：“可真是女大十八變，看這水靈的，白白淨淨的，不像我家的姑娘，整天嚷嚷着要減肥，那小臉兒瘦的辣黃，等改天讓你們見見，你們小時候經常在一塊玩兒，可惜了那片兒老房子，扒遷以後老鄰居都分散到各處去了，也就我和你媽關系好，還能常聯系，我這也是剛從東北回來，這家雇主也是别人給我介紹的，脾氣性格都挺好…”

劉姨說了很多，一邊說一邊拉着林清往裡走。

客廳是歐式風格的裝修，璀璨的水晶燈和真皮大沙發還有背景牆上挂着的不知名油畫，全都是她喜歡的風格。

被劉姨招呼着在沙發上坐下，她下意識挺直了後背坐的端端正正，眼睛還在客廳裝飾上流連忘返。

劉姨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就連茶具也是歐式的，瓷白的杯壁上是鎏金花卉，她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端詳一眼。

“你先坐着我去叫陽陽下來。”

陽陽？

來之前忘記問了，這家的小孩兒在上幾年級？

不過聽這名字應該不大，頂多五年級。

從樓梯傳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她有些緊張的站起身，挂上和煦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