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聞淵道:“什麼戲都好。”
左右都是交際。
珈甯笑道:“那便是什麼戲都不好了。”
戚聞淵啞然:“我非此意。”
珈甯輕哼:“若是哪日世子得閑,不若與我一道去聽一場?”
言罷,也不等戚聞淵答話,便往盥室去了。
等到二人俱都梳洗過了,便并排躺在床榻上。
珈甯今日身上疲累得很,實在無心與戚聞淵做那些夫妻之事,便早早合上雙眼,裝作已熟睡的模樣。
卻是聽得身邊人輕聲道:“夫人,三月廿日那次休沐,我是得閑的。”
“嗯?”
戚聞淵一驚:“原來夫人還醒着。”
珈甯翻了個身,面對着戚聞淵:“玩了一整日,身上疲乏,腦子裡卻清醒得很,實在是睡不着。”
戚聞淵不知該如何作答,也不确定珈甯究竟有沒有聽到他方才所說的話。
但他也不願再開口了。
他本也隻是想趁着珈甯已經熟睡,随口一說而已。
卻聽得珈甯道:“三月廿日,世子是想和我一道去太平街逛逛?”
話一出口,珈甯自己都覺得奇怪,戚聞淵這種人,怎麼可能想要往嘈雜的街市上去随意亂逛、消磨時間?
她方才說那些若是得空一道去聽戲雲雲,也無非是場面話罷了。
也許隻是讓她廿日莫要再約朋友,留在家中與他一起?
過了許久,久到珈甯都以為戚聞淵已經睡過去了,忽然聽得戚聞淵道了句:“嗯。”
“當真?”
“玩笑罷了,夫人還是約上程家娘子或是臨瑤、臨珏他們吧。就算是都察院中無事,我也得讀書臨帖,這些事情,一日都不可荒廢。”也不知是在說給珈甯聽,還是在勸誡自己。
戚聞淵心道,若是真的和他一起,隻怕夫人也玩不痛快。
何必呢。
他聽夫人給他講那些見聞就夠了。
珈甯嘟囔道:“世子還會開玩笑呢。”
戚聞淵不欲再說去街市遊玩之事,轉而道:“廿五那日,我便要出京了。”
“世子之前便說過了,我知道的。”
“若是安和堂那邊有什麼事情,你隻記住,切莫委屈了自己。”
“那是自然。”卻也不再多問戚聞淵與侯夫人之間到底有什麼誤會。
今日聽得那幾個閑人說什麼侯夫人定會偏幫戚聞泓,便是外人都知曉他們之間關系不睦了。
她若是這時候去問,就是在誅戚聞淵的心。
戚聞淵又道:“約莫要去七到十日的時間。”
“是去何處?”
“真定,與燕京城所去不遠。”
珈甯學着自己每次出去之前戚聞淵的口氣,道了句:“注意安全。”
言罷,又低聲笑了起來:“我應該等到廿五再說的,世子那日是一早便要走嗎?”
“是,卯時不到便要起身。”
“若是我能起來,便去送送世子吧。”
戲文裡不都是這樣唱的嗎?夫君要遠行,妻子送至城門,淚眼斑駁,直到夫君的車架已行至遠方,依舊癡癡眺望。
珈甯想着,那日自己可得穿一身素色些的衣裳,發間也别簪金佩玉,方才更有話本中長亭一别的凄楚之感。
戚聞淵卻是覺得自己心中一跳,聽着身側少女的呼吸聲,啞聲道:“太早了,夫人在家好生歇着便是。”
“我偏要去,”珈甯莫名被激起了好勝之心,一把抓住戚聞淵的那床錦被,嬌聲道,“怎麼,莫不是那日送行之時有什麼我見不得的人?”
戚聞淵一噎:“自然沒有。”
珈甯道:“那便是了,也就這是婚後第一次,往後你若是要出京,我可懶得起身送你。”
“尤其是冬日裡!”
“嗯,冬日燕京城天寒地凍的。”
珈甯本就沒什麼睡意,二人聊了這麼幾句,更是覺得自己能熬到天明,想要再拉着戚聞淵說些什麼,卻又想起這人明日還要去都察院中忙活,并不能如她一般睡到日上三竿,隻得作罷。
屋中又靜了下來。
燈火俱都熄了,绛紅色的簾幔垂在珈甯腳邊。
她看了一眼雙目緊閉的戚聞淵,總覺得這人今日奇怪得很。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珈甯拽了拽被角,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