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真恨他,但他不想在拜仁遭遇曾經的經曆,他很喜歡拜仁的一切,好的壞的都是鮮活的,那是他夢寐以求很久才來到的地方。
“你要多少錢?”
海恩甚至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他将錢包裡所有的錢全都給了對方,甚至從銀行卡裡取了不少錢遞給他,遞完就立刻收手,海恩完全不想跟他繼續接觸,“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管你的。”
但這個醉漢完全沒有注意到海恩的嫌惡,他正美滋滋的數錢呢,“好孩子,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絕不會問你要錢了。”
海恩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本以為終于開始了新生活,可是過去的一切還在纏繞他。
“你為什麼缺錢?”對方的狀态完全不同了,但他原來不是這樣的,他甚至有錢到經常借錢給海恩爸爸。
對方的酒意這才壓下去一點,“輸了點小錢嘛,但今天我有本錢了,我能翻回來!”
說完他就搖搖晃晃卻不失興奮的走了。
海恩等的公交車也到了,他回頭看了一下那個令人厭惡的背影卻突然有一絲快感,在du/場放高/利/貸的人永遠有錢,可一旦他也被人拖下水沾上了,那離毀滅也不遠。海恩才不去勸他,海恩恨他,因為他爸爸就是這麼被這位好兄弟帶着陷進去,連帶着整個家庭徹底破碎。
這個聖誕節的早上,海恩背着書包站在媽媽的墓前,照片裡的人笑着卻還依稀還能見到一絲愁容。可海恩卻不知道為什麼,當他靜靜地看着墓碑上隻有她媽媽一個人,身邊除了自己沒有另外一個貝克爾的時候,照片裡的笑容失去了别的情緒,隻是笑着的,海恩好像看到了輕松與解脫。
将書包裡的拜仁球衣拿出來,海恩原本站得筆直的脊背彎下去坐在地上,他一手掃掃灰塵一手撫摸眼前這套球衣。
他在給媽媽講述她最喜歡的拜仁,講他現在在那裡踢球的經曆,講友善的魯梅尼格、暴躁的赫内斯、伯樂般的範加爾、可靠的拉姆、溫和的克洛澤、高大的戈麥斯、脾氣不好的羅貝裡,還有對他伸出友誼之手的穆勒小寬。
“媽媽,就像每次挨打後你告訴我的那樣,到了拜仁我的生活就變好變幸福了不會再被揍了。我遇到了很多很多人,他們都對我很好,但是我真的好想你。”他像以前保護媽媽那樣伸開手擁抱冰冷的墓碑,将帶着刀疤的側臉貼在照片上,時間久了,海恩感覺墓碑也不再冰冷了,是有溫度的,或許是媽媽如以前那樣回抱他,讓他好好吃飯、好好穿衣服、好好踢球不要受傷,讓他快樂一點長大。
墓園的風很大,卷起了旁邊河水的濕潤,高大的樹木呼呼作響,溫柔的風聲告訴海恩趕緊走吧,去吃飯吧,你已經錯過了中飯不能再錯過晚餐啦。
海恩又去了另一個墓園,他沒有将自己的父母合葬在一起,甚至難得惡劣的讓他們葬在魏瑪兩個距離最遠的地方。
沒有帶哪怕一束鮮花,海恩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他讨厭父親,所以能輕松的在别人面前說出[我爸爸早就死了,他都死了一年多]的話,可他确實是奢望過父親清醒一點好好愛自己的,但他發現永遠都是自己異想天開,他的父親身邊有酒、有所謂的朋友就夠了,回到家不過是發洩他失敗的人生經曆和一次次輸錢的挫敗而已。
海恩甚至恨自己,為什麼明明讨厭他父親到極點,卻還堅持對父親所謂的[敬重],甚至經常幻想他會醒悟,幻想父親抱着他和媽媽痛苦垂淚說自己對不起他們,他會改,未來他會好好補償他們的。
幻想破滅,現實是他更加蠻不講理的毆打。
盡管他在這裡長大,但海恩不喜歡魏瑪,海恩決定還是到酒店睡一覺然後返回慕尼黑,宿舍小小的,但是很輕松。
聖誕節的晚上,海恩的電話不斷響起,魯梅尼格抱怨他一個人在這種時候亂跑什麼,赫内斯這個讨厭鬼剛剛罵他把海恩騙來慕尼黑卻不管他。範加爾聽說他回魏瑪倒是見怪不怪,隻是讓他難過的時候不如早點回來或者去他們相遇的那個球場玩玩。
“人生很美好的海恩,要向前看。”
海恩反複咀嚼範加爾的話,但他還是在被窩裡偷偷掉眼淚。他真的想媽媽了,要是媽媽還在一定會抱着他給他抹去眼淚說“海恩别哭啦,你一哭媽媽也難過,媽媽也要流眼淚啦”,然後自己就像現在一樣拿着餐巾紙在臉上随便一抹假裝堅強。
海恩相信自己絕對是最早一個退房的,因為前台的服務生此時還睡意朦胧的,但還沒等他走出酒店,自己就被幾個警察圍住了。
“你是海恩嗎?你昨天是不是見過于爾根?你們說了什麼?”
于爾根,這不就是那個威脅他問他要錢的醉漢嗎?
海恩點頭,卻在對方開口的下一瞬間驚愕的睜大眼睛。
“于爾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