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哭,慢點說,戈薇怎麼了?”日暮環的嗓音有點幹澀。
不知道其他的雙胞胎會不會像他們這樣,但日暮環從還沒有離開母親身體的時候就迷迷糊糊擁有意識,固執地認為日暮戈薇是他的一部分。
甚至在看不見戈薇的時候,會無端産生一種怪異的恐懼感。
以至于小時候的日暮環一直被同學戲稱極端妹控,随着年齡增長閱曆增加,以及草太的出生……
他才開始意識到日暮戈薇是一個獨立的人。
草太的抽噎讓他說出來的音節斷斷續續,日暮環将和弓捏得嘎吱作響,語氣卻還是緩慢地安撫對方:“不要着急,哥哥馬上就到家了。”
“早上小軟[1]跑進了神祠,都怪我膽小不敢去找,姐姐才下去的。”草太好一會才緩和了呼吸,結結巴巴描述當時的情形,“然後古井的蓋子被一陣風吹開,好多隻手把姐姐拉進去了。”
“這不是草太的錯,你告訴爺爺媽媽都不要靠近神祠,都在家裡等哥哥可以嗎?”
“嗯……”
日暮環安撫好電話那頭的弟弟,擡頭對上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擔憂的目光。
黑發的少年揉亂劉海歎了口氣,牽強扯起嘴角,“家裡出了點事,恐怕得讓監督先開車送我去車站。”
七海建人拉住想說話的灰原雄,指着外面的小轎車,“不用管我們兩,你和伊地知先生直接出發吧。”
“謝了。”
日暮環在監督高超的車技下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新幹線車站,下了電車轉的士,到日暮神社的時候也足足過去兩個小時。
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去東京。
焦急跑上冗長的階梯,還沒穿過鳥居就看見神祠跟前的場景。
日暮爺爺穿着那身上白下藍的日式裙褲,一手搖着木棍串起來的紙紮“禦币”[2],一邊潑灑着自己釀制的驅邪酒,嘴裡嘀嘀咕咕念着咒文。
而草太則和日暮太太站在一旁觀看。
日暮環在高專學習的第一課就是控制情緒,以及不讓情緒影響咒力輸出。
所以現在才能冷靜地走過去質問:“草太,兄長有沒有說過讓你和爺爺媽媽不要靠近神祠,一起待在在家裡等?”
聽到大哥用這麼嚴肅的自稱,草太打了個哆嗦,連電話中的惶恐委屈都忘了,顫顫巍巍躲到日暮太太身後,小小聲告狀:“都怪爺爺不聽我的。”
日暮爺爺也是立刻心虛地把法器往身後藏,但很快意識到嚴格上來算他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立刻咳嗽一聲:“我在給這個神祠驅……”
“爺爺,我說過很多次吧,既然看不見就不要做驅邪的事情,這很危險。”日暮環直接打斷老人的狡辯,眉毛下壓得精緻的桃花眼都一副兇相,“現在請你們三個都回到屋子裡面去,沒有我的允許一步都不可以靠近神祠。”
“是!”三代人在一旁整齊劃一地回答,一溜煙躲回家中。
日暮環歎了口氣,拆開弓袋,一隻手放在胸前,第一次使用在咒術高專學習到的新東西:“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暗紫色的“帳”将三十來平方的木建神祠完全覆蓋在半圓之下,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東西自然也出不去。
按照常理,被帳覆蓋之後,隐藏在裡面的咒靈很快就會自己出現,可五分鐘過去依舊毫無動靜。
哪怕自己的武器不适用于逼仄的環境,現在也隻能親自去看看那口古井。
“嘎吱——”
神祠那扇有些年代的木門輕輕推動就在這個封閉的環境内發出刺耳的聲音,日暮環揮開撲面而來的揚塵,緩慢靠近古井。
井上方原先覆蓋的木闆已經碎成幾塊散落在地面上,目測深約七米的古井現在隻要靠近就能一眼就能看到泥土顔色不均的井底。
以及散發着淡淡腥臭味的咒力。
高專為數不多的理論課中,描述過一定等級的咒靈會擁有折疊空間或者展開領域的能力。
于是日暮環毫不猶豫翻身跳入井中,重力造成的下墜在速度在即将降落到井底的瞬間變得遲緩。
這細微的變化讓日暮環知道自己賭對了。
腳底踩實地面泥土,觸感松軟使人微微下陷,日暮環立刻發現了井底與之前的不同。
數根手腕粗細的白色棒狀骸骨從一根脊柱向兩側彎曲延伸,像是人類肋骨。
又因連續相似的緊密排列,讓人忍不住聯想到蛇之類的動物……
日暮環用腳踢開骸骨,站起身打量周圍。
古井确實發生了變化,之前光滑的石壁現在爬滿綠色藤本植物,擡起頭從井底還能看到一片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