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攜玉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個人偶樣子的東西。不是普通的人偶,看起來邪氣森森的,有幾道鬼畫符似的紅色痕迹。
小昭說:“早晨沒看見殿下,我到處尋了個遍,結果在床底下找到了這個。”
沈攜玉看了幾眼,冷笑道:“沒事。我命硬,冬天掉進河裡都沒淹死,這種東西可克不死我。”
小昭拍着胸脯說:“我到處找不見殿下,正感覺有點奇怪呢,結果翻到了這個,真的吓死我了。”
沈攜玉換了新的煙絲,慢悠悠地說,“昨晚我沒睡在這屋子裡,我和謝懷安睡了。”
“啊……啊?”小昭一愣一愣的。
沈攜玉後知後覺,自己的言辭不夠精确,又解釋說:“我去他屋裡睡了。”
“噢。”小昭說,“殿下,那這東西怎麼辦,一看就是不祥之物,需要扔掉嗎,還是燒掉?到底會不會對殿下有影響啊……”
“八成是王妃和沈肇弄出來的東西。小昭,收好它。”
沈攜玉咬着煙嘴,毫不忌諱地直接用手把那巫蠱人偶拿起來。
“送上門來的把柄。天子最忌諱巫蠱之術,這東西克不死我,但是能克死他們自己了。”
……
王爺的靈柩停放在了寝殿,等待三個月後的吉日下葬。
上午祭奠過後,衆人就回程了。
一出墓園,沈攜玉就看見那架熟悉的馬車還停在原地。
沈攜玉撩開了車簾。謝琰正在閉目養神,神色平靜,就像是知道他會來。
“這麼好心,在等我嗎?”沈攜玉在對面坐了下來。
“嗯。”
謝琰睜眼,問道:“王爺下葬的日子定下了嗎?”
“拟定了兩個吉日,但具體是挑哪個日子下葬,還是要等到時再說。”
沈攜玉的目光越過車窗,看着附近山頭。這片山脈中,無數大小不一的山丘裡,埋了許多淮南王一脈的族親,但是沒有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連妾室都不是,沒資格跟老王爺合葬。
“王陵封墓是個大工程,需要很長的時間。”謝琰也循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不出意外,殿下接下來的幾個月裡,還得耗費不小的精力在裡面。”
沈攜玉歎氣說:“勞民傷财啊。父王這個墓修了幾十年,王府每年的收入有三成都花在了這上面,前後動用了上萬名勞工,死傷者約計兩成。”
“……他們拿命修了一輩子的王陵,自己卻是草席卷着,随地一埋,連塊碑都沒有。”
“人死了就是一抔爛泥,一堆爛骨頭。”謝琰說,“某些人非要用個最華麗的匣子盛起來,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沈攜玉說着,從袖子取出了一個形似人偶的東西。
謝琰的神情頓時警覺起來,立刻拉緊了車簾,看了他一眼:“厭勝之術?”
這類東西在本朝十分敏感,一不留神就是要掉腦袋的。
“别怕,不是我的。”
沈攜玉說,“是小昭在我那間屋子的床底下找到的。夏侯氏應該還沒有蠢到這個地步,我猜多半是沈肇做的。”
聞言,謝琰臉色微變,接過去看了幾眼。
沈攜玉也不怎麼生氣,反而覺得可笑:“十歲那年,沈肇把我推進河裡都沒能弄死我。”
“唉,可惜了,那是他離成功最近的一次。怎麼有人越長大反而越蠢了,他是當真覺得,用這種方式就能咒死我嗎。”
“無稽之談。”
謝琰面色沉靜地看向他:
“如果真的有人施個法,就能讓千裡之外的敵人暴斃的話,将士們也不用打仗了。”
“是啊,無稽之談,我也不信這些。”
沈攜玉用手撐着腦袋,慢悠悠地轉着手裡的煙杆。
可是一擡頭,他隐約能感覺謝琰不太高興,像是被觸怒到了哪裡。
那人厭棄似的把人偶一丢,望着沈攜玉,道:
“殿下會長命百歲的。”
“不過施這巫蠱的蠢貨,應該是活膩了。”
聞言,沈攜玉真假摻半地朝他一下,起身坐到了謝琰的身側,偏着腦袋看他:
“啧,謝懷安,睡了一晚,怎麼你說話忽然變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