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珀珥能“看”到的視角下,屬于他的白色精神力觸須勢單力薄,薄弱得可憐。
在他生疏的操作下,它們成縷落在了赫伊的傷口處,像是散鞭一般輕輕拂過,原本由虛影凝結的“吸血蟲”瞬間少了一些。
很細微的變化,但對負傷者來說有用。
那是和那爾迦人進行精神力安撫、鍊接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感覺。
戰場中心,擡起鉗足一把截斷蛇異獸的軀幹的赫伊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脊背上被沙鼠腐蝕性唾液侵蝕的傷口似乎清透幾分,沒了那股深入骨髓的痛感與麻感。
感知到什麼的赫伊轉動腦袋,深藍色的複眼裡閃爍着微光,瞬間鎖定在了正睜着空茫眼瞳“盯”着自己的小蟲母身上。
是媽媽……
是他的、小珍珠啊。
體内的不适被驅散,松快感令赫伊身形恢複原有的敏捷,轉身豎起鉗足的瞬間,便快速斬殺了兩隻又一次試圖跳上他身體的小型沙鼠。
他覺得自己似乎更清醒、更有力量了。
珀珥“看”不到這樣的變化,他隻知道傷口部位的污濁變淡,那應該是有用的。
于是,前不久才大膽與三個那爾迦人進行過淺度鍊接的小蟲母屏着一口氣,又把自己的精神力探了出去。
細細軟軟的觸須不停掃落着赫伊傷口處的“吸血蟲”,像是不知道疲憊的小蜜蜂,一下又一下。
伴随着他的動作,盤踞在赫伊傷口上的毒素被消解,同時因蟲巢之母精神力觸須的接觸,更是引得作為子嗣的那爾迦人戰意洶湧。
赫伊曾經曆過很多場與異獸的戰鬥,大大小小幾百場。
他曾帶着下屬恢複原形,在混亂的異獸潮中厮殺,即便那爾迦人的體魄再強,可對上殺不完的異獸,也總有疲憊、受傷的時候。
傷勢不重,那他們會挺着繼續厮殺,直到獸潮得到暫時的遏制,才相互幫助着處理傷口。
若是傷勢嚴重,他們會到戰場後方的醫療處喝兩支藥劑——一支解毒劑,一支修複劑,然後帶着尚未愈合的傷勢繼續投入戰鬥直到結束。
當然,如果是後者的情況,那麼赫伊的狂化症必然會提前到來。
屆時他會與近期同樣狂化難遏的同伴登上星艦,遠離帝星,在遙遠的輻射荒星上用暴力抵消狂化導緻的失控。
這是他——也是無數個高級那爾迦人固定的生活——解決異獸潮,狂化複發,去試煉場繼續殺經過篩選的異獸,狂化暫時遏制,繼續去解決異獸潮。
隻是誰都不曾料到,專供抵消狂化的試煉場内竟然還有SSS級的異獸領導獸潮。
但也是這份意料之外,讓赫伊有種久旱逢寒霖的暢快。
浮動上傷口處的柔軟微弱至極,在對方離開的那一瞬,向來冷靜理智的他竟然生出一種想要挽留的癡纏。
突生的、不符合他性格的黏膩感被赫伊揮去,在他繼續專注戰場的同時,珀珥則不熟練地操控着自己的精神力觸須,用以拂開那些扒在那爾迦人傷口上的蟲子。
奧洛維金的鞘翅、夏蓋的肩膀、厄加的小腿……
隻要是浮動在他們傷口上的“吸血蟲”,都不曾被忽略。
小蟲母的精神力觸須像是幾隻紛飛的蝴蝶,安靜而小心地飛動在戰場中,一下一下親吻着那爾迦人的傷口。
他很安靜,雖然依舊緊張,牢牢抓着垂落在胸前的長發,但他又很堅強,隐忍地壓下一切因厄加閃躲動作下的驚呼,隻咬着唇,無聲做着一些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
孱弱脆弱的白發少年被厄加猙獰的啞光黑鉗足扣在懷裡,像是巨龍搶來的小王子,眼瞳空茫、神情小心,宛若一束落在廢墟上的光。
微弱卻暖。
密密麻麻的異獸潮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除抱着珀珥之外的厄加,其他三個原始形态的那爾迦人均以珀珥為中心,聚集在他的周圍。
蟲巢之母,不,應該說是珀珥——這顆暗淡且尚未學會完全綻放光芒的小珍珠,他因無意識的行為而在這場戰鬥中,成了那爾迦戰士們聚攏着的核心。
這是那爾迦蟲巢意志帝國悠久曆史中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坐于王座的蟲巢之母鮮少會踏出位于帝星之上、華美至極的太陽宮,他們不會了解異獸戰場、不會過問戰士們的情況,就連精神力安撫都隻施舍零星,自然也不會跟随子嗣,踩上這片充滿了硝煙與血腥的戰場。
他們以為自己生活在和平安甯的世外桃源,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抵禦異獸的犧牲者換來的。
可這位新生的王,卻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情況下,凝聚起了自己的子嗣,成了他們中的主導者。
稚嫩而柔弱,卻促成了戰場上近乎一邊倒的趨勢。
但生物等級SSS的王級沙蟲也不是吃素的,它在異化的同時也在進化,吞噬異獸、承受輻射,這些都将成為它的養料。
不過第二次的進攻對戰中,同樣通過精神力控制獸潮的它發現了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