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的味道很香,香到讓那爾迦人的基因足以認出這是屬于誰的味道。
是蟲巢之母,是王,是子嗣們渴求着的母親。
原始形态的夏蓋歪頭,那雙近似惡魔的複眼烏沉一片,猩紅到了一種近似黑的程度,唯有中央映着鮮紅的豎瞳,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猩紅色,就像是血液的顔色。
他摩擦着鋒利的鉗足,龐大的軀幹宛若一座小山,沉甸甸的陰影沖着奧洛維金砸了下來,那口器直直就想往那抹柔軟的白色團子裡鑽。
“……果然是野狗。”
修長的手指擋住深紅色怪物近似冒犯的動作,奧洛維金沉了沉眉眼,單手把懷裡的小人造人護得更緊了。
被擋着的夏蓋沒有生氣,而是咧了咧嘴,露出滿口鋒利的獠牙,發出充滿嘲笑意味的嗡鳴。
【怎麼?改行當保姆了?】
【你覺得這樣就能換來深度的精神力結合?白費力氣。】
七米多高的巨型怪物慢吞吞支起身體,居高臨下地望着恢複人形,恍若懷抱珍寶的奧洛維金,輕蔑而充滿惡意。
【就算是有蟲母的時代,也有無數高級那爾迦人因狂化而死。】
【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嗯?皇家護衛軍——蟲巢之母的座下犬。】
奧洛維金一頓,那張優雅的面具皲裂一瞬,卻又很快被主人粘合回去,不見任何變化。
旁側的厄加腦子還亂着,根本沒反應過來這兩個家夥夾槍帶棒的問候,隻一雙複眼巴巴地盯着奧洛維金懷裡的白色團子,恨不得用尾勾将其撈出來揉到自己懷裡。
至于一向維持平和的赫伊不得不在此刻下場,避免夏蓋和奧洛維金在此刻弄得太難看——都是同僚,不會影響什麼,他隻是怕他們吓着小蟲母……
也正巧,奧洛維金懷中的白團子小小哼唧了一聲,惹得正想說什麼的金發青年微怔,又很快恢複溫柔笑意,擡手拍了拍懷中人的脊背。
兇神惡煞的夏蓋低頭,沉默看了過去——
珀珥的感官系統自然比不上那爾迦人強大,睡得暈暈乎乎的他根本不知道隊伍裡增加了新成員。
他隻晃着腦袋,整個人都軟軟地俯在奧洛維金的懷裡,像是個沒有支架就會徹底倒在地上的玩偶,下意識蹭了一下。
【好小……】
嗯?是誰在說話嗎?
聲音有些……陌生?
珀珥一頓,空茫的眼睛閃了閃,下意識轉頭往呓語的聲源地看了過去。
夏蓋惡意地咧開口器,宛若骷髅的外骨骼附着在面部,再加上從地域深處爬出來的黑紅,這讓他宛若惡鬼一般,沖着嫩生生的小蟲母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一定會吓哭他的。
珀珥歪頭,毫無反應。
夏蓋:???
怎麼沒哭呢?
奧洛維金輕笑一聲,捏了捏珀珥的耳朵,低聲解釋道:“小珍珠好敏銳,都不用我說就已經知道來了新成員。”
他一下一下輕拍珀珥的後背,力道很輕,就像是在哄幼貓似的,“您想要認識一下他嗎?”
新成員。
珀珥咬唇,偏頭繼續“看”向呓語傳來的位置。
或許是因為之前和三個高級那爾迦人進行過短時間的淺度精神力鍊接,珀珥身體内所能延伸出來的稚嫩精神力觸須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拓寬。
此刻,即便他目不能視,但有精神力的輔助,還是讓他從另一個視角中窺見了不同——
依舊是龐大的,污濁的虛影,沉甸甸綴在那抹他不知道外形模樣的大家夥身上,一層一層,但似乎沒有他在厄加身上感受到的濃郁。
也是和他們一樣找錯媽媽了吧……
珀珥彎了彎眼睛,淺藍色的眼瞳中蒙着一層朦胧的光,面頰上露出酒窩,仰頭沖着深紅色的大塊頭道:“你、你需要安撫……唔?”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奧洛維金捂住了嘴巴,還順手捏了一下珀珥發紅的耳垂。
話雖然沒說完,但并不妨礙夏蓋那張怪物臉上露出了十分驚異的神情。
猩紅的惡魔眼瞳裡藏匿着審視和古怪,看珀珥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蟲巢之母,而像是在看某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生命。
“不能了哦,我親愛的小珍珠。”
奧洛維金整理着珀珥鬓角邊的長發,他視線完全聚焦在小人造人的身上,幾乎沒怎麼分出去過。
奧洛維金:“您該好好休息,那隻瘋狗還沒到非您安撫不可的地步。”
當他将珀珥的腦袋重新壓回到自己的懷裡時,罕見地透露出了一種矛盾感,溫柔卻又獨裁。
如果不是遇見了那隻SSS級的巨型沙蟲和源源不斷沖上來的獸潮,以他們三個的能力,就算是狂化症狀再嚴重,也不至于在戰鬥中落了下風,這才貪婪地榨幹了小蟲母稚嫩的精神力。
珀珥聞言,點點頭,道了一聲“好哦”。
……那麼乖。
夏蓋盯着這位新生的蟲巢之母看了片刻,自然也發現了對方那雙過于空茫無神的淺藍色眼瞳,像是兩顆蒙上了霧氣的庫爾賽冰藍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