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弄髒小媽咪的。
“沒事的。”
珀珥抱住了準備遠離的尾勾,毫不在意自己被沾染了渾身的血迹。
他小心摸着尾勾上細密的鱗甲,嘗試描摹對方的模樣,“可以,貼着我,隻、隻要你喜歡。”
原始形态的那爾迦人又一次聳動口器,他的尾勾圈在人造人過于細瘦的腰腹間,緊緊汲取着來自蟲巢之母的溫暖。
好喜歡……真的好喜歡啊。
當然,厄加也為自己弄髒的小蟲母的衣服而感到抱歉。
對于一頭野獸來說,最好的清潔方式,大抵就是舔舐了吧?他可以把小媽咪舔幹淨的……從上到下。
細長的舌像是蛇信子般尖端分叉,卷着蹭過珀珥的手臂、脖子,又被小人造人用手捉了去。
他笑着用被含弄得濕漉漉的手拍了拍厄加伸過來的巨大腦袋,毫無被冒犯的生氣可言。
嗯……像個小甜糕。
這幅樣子……真的會生氣嗎?
望着一個勁兒用舌面舔舐迷你号小珍珠的厄加,赫伊在心中輕歎一聲。
他發現那爾迦新誕生的王,似乎太過溫柔了,生着一副任予任求的柔軟樣,這與那爾迦曆史中的曆任蟲巢之母,相差實在有點巨大啊……
這樣漂亮又稚嫩的小蟲母,是該學着強硬一些;他應該掌控他們,不然貪婪的子嗣會把這顆小珍珠吞掉的……也包括他。
赫伊想,如果……
如果再沒有誰來阻止他,他也會忍不住像厄加那樣,去同柔弱的母親索要更多吧?
見小蟲母暫時被厄加吸引了注意力,赫伊小心将人交接到了對方的前肢内,開始任勞任怨清理異獸的屍體。
今晚他們肯定是要在這裡休息了,血腥氣對異獸同樣也是吸引的餌料,如果不清理,恐怕下一波異獸群将來得更加快速。
腦子恢複正常的進行善後工作,腦子沒恢複的……此刻正在珀珥懷裡撒嬌。
天知道一個身高超過7米的大家夥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用鉗足捧起單薄的小蟲母,那碩大的、形似骷髅的蝠鲼狀腦袋低垂着,前方與口器相連、略凸出的吻部壓低,像是某種犬類的腦袋,蹭在主人的懷裡等待着撫摸。
而毫無所覺的珀珥正撫摸着怪物的腦袋。
怪誕十足。
松散的沙粒成了埋葬異獸屍體最便捷的武器,赫伊用巨型鉗足挖坑、堆屍、淹沒,一套流程得心應手,不到半個小時就完成了煉獄到普通貧瘠荒漠的轉變。
此刻,天空已經暗了下來。
遙遠的深空群星閃爍,卻被輻射風暴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黑紫色暗芒,像是無數張薄紗正一層一層地累加,當整片天空徹底被籠罩時,這場風暴将抵達巅峰。
巅峰之後,則是萬物平息的結局。
赫伊收回視線,催促厄加帶着珀珥過來休息。
晚間的荒漠溫度很低,對于體質進化到頂級的那爾迦人來說這沒有任何影響,但對脆弱單薄的人造人來說,則是一個大問題。
兩個大家夥俯趴在地,巨大的軀幹籠出一片安全無虞的城池,遮風避雨,将小蟲母圍在了尾勾與鉗肢圈起來的腹地内。
珀珥坐在他們的鱗甲之上,堅硬冰冷,卻被人造人溫軟的腿根傳遞着熱度,一點一點染上了哺乳動物才有的熱量。
厄加轉動渾噩的複眼,緊緊看向珀珥那滿頭柔軟卻有些幹枯的白色長發,蒼白無光,像是褪色的牆皮,色澤質感談不上好,可卻叫厄加生出一種疼惜的情緒。
幾乎是在赫伊的眼皮子底下,他眼睜睜瞧着厄加精神力内由狂化導緻的躁動稍有褪去的迹象。
蟲巢之母……那爾迦的王,簡直就是奇迹啊。
赫伊聳動口器,發出無聲的喟歎。
這樣的小蟲母——溫和怯懦,慢吞吞的,擁有一副極佳的皮相,對他們這樣的怪物沒有任何的反感和偏見……
不,或許是因為他還不曾見到過他們的模樣。
赫伊的複眼微沉,他掃過挑起尾勾,仿佛在給小蟲母編辮子的厄加,最終收回視線,開始養神休憩。
等真的見過了他們的樣子,再溫和柔軟的蟲母,也會惡狠狠地瞪視他們,咒罵他們是怪物、魔鬼,叫他們滾遠點吧……
向來如此。
赫伊偏頭,深藍色的鱗甲有一瞬間的暗,轉瞬即逝。
他收斂了亂七八糟的想法,隻安安靜靜注視着他們新生的王。
他們的……媽媽?
夜幕降臨,萬籁俱寂。
萬米之外的黃沙深處,怪異的窸窣聲響個不停,在幾秒鐘的驟然寂靜下,沙粒驟然飛起,自荒漠中下陷出一個巨大的、直徑有五十米的深洞。
沙海翻騰,足足有五百米長的沙蟲顯露龐大的身軀,掀起巨口一般的前端,在短暫的停頓後猛然加速向北方前進。
它聞到了很甜很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