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酸味在舌尖蔓延開時，陸言卿握方向盤的指節緊了緊。

竟神差鬼使覺得嘴裡的橘子糖，比以往任何一次吃過的都要甜。

“或許菩薩真的顯靈了，保佑你平安歸來。”

謝思虞忽然将平安符穗子繞在指尖，注意到某人輕蹙的眉頭，半開玩笑，“但陸總能不能别蹙着眉開車？”

她指尖虛點陸言卿眉心，懸停半寸便收回，殘留的橘子香懸浮在空氣中，混着車載香氛雪松後調，好像織成了一張掙不脫的網。

今天周五，上午十點集團要召開高層會議，出席會議的都是各個部門的總監，經理以及主管。

“陸總，這是三年來集團各個部門人員調遣名單，其中人力資源部總監沈硯清是當初謝總親自招聘并任命，再有就是市場部，陸副總監是陳總監提拔上來的。”

32層陸言卿辦公室。

魏潔将人員調遣名單放在陸言卿辦公桌上，詳細說了各個部門重要崗位的調動。

謝思虞親自招聘，直接任命沈硯清為人力總監？

陸言卿翻看沈硯清的履曆，人大勞關系博士，曾在全球500強國企擔任人力資源總監，獨創“三色檔案”管理系統（紅-核心人才/藍-待觀察/灰-優化目标）。

那确實很優秀。

視線落在财務總監名單上：江泠月。

這個人是爺爺一手栽培，能力出衆不說，還值得信任。

“好，我知道了。”

陸言卿回來也快一個月了，對謝思虞的行事作風有基本的了解，看似溫柔娴靜的謝總，工作上說一不二，決斷更是幹淨利落。

難怪能得到爺爺的賞識，也能被二叔和陸言昭忌憚。

十點，員工大會準時召開。

19樓大型會議廳。

首先是市場部總監陳叢生做月度總結，勉強完成指标内容。

緊接着是銷售部，周越畢竟是集團元老級的人物，他帶領團隊超額完成任務是常事。

最後沈硯清直接對謝思虞彙報工作。

旁邊陸言昭手裡轉動的簽字筆“咔嗒”落在實木桌面發出聲響，驚得投影儀藍光都晃了晃，沈硯清的彙報聲也戛然而止。

他的皮鞋尖抵着旋轉椅軸，簽字筆再次在指尖轉出殘影：“沈總監的PPT倒是做得漂亮，就是眼神不太好。”

故意将激光筆紅點停在陸言卿的姓名牌上，“這麼大個#執行總裁#看不見？”

沈硯清扶了扶銀邊眼鏡，指關節在文件夾上壓出白痕：“陸副總監去年經手的城南地塊，至今還在和環保局扯皮。”

她調出郵件截圖，撤回函的紅色公章刺痛了陸言昭的眼，“需要我在陸總面前朗讀法務部的風險評估？”

“你——”

陸言昭突然站起身，辦公椅滑輪劃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氣急敗壞指着沈硯清，“你還真是謝思虞養的一條好狗。”

氣氛驟然變得凝肅。

會議室衆人紛紛低垂着頭，正襟危坐，就怕這把火突然燒到自己身上。

謝思虞目光微冷正要說話，身側陸言卿将鋼筆擲向桌心，滿座屏息中，她指尖輕點市場部的KPI曲線：“能不能安靜點，我就聽見你在吠。”

“我三年不在公司，也特别好奇你為市場部做過什麼突出貢獻，能在這麼短時間内破格晉升為副總監？”

百葉窗縫隙漏進的陽光割裂着屋内的死寂，陸言昭臉漲成豬肝色，旁邊陳叢生也三次去扶眼鏡框，沉默不語。

江泠月适時推過财務報表，紙頁翻動的沙沙聲裡，溫聲道：“「月桂芳」章總已經将商場非遺茶文化廊的改造費打到了公司賬上。”

鏡片反光遮住了瞥向陸言昭的冷眼。

員工大會長達兩個小時。

19樓電梯間的門緩緩打開，劉瑤手上提着剛下樓取的午餐，陸言卿側過頭對身旁的謝思虞說：“你先上樓，我去财務部找下江泠月。”

謝思虞沒問原因，一邊走進電梯間，一邊溫軟道：“我等你一起用餐。”

陸言卿輕輕點頭，對面往下運行的電梯抵達，她也轉身往電梯間走。

13樓茶水間的咖啡機正發出研磨轟鳴，兩個工牌泛舊的員工縮在綠植牆後竊竊私語。

“聽說沈總監的新公寓就買在謝總所在的江海瀾苑，你說巧不巧？”

“兩個月前團建她們還坐同一輛車，要說她們私下沒有來往，誰信啊。陸副總監能在員工大會上那樣說，估計也是發現了什麼。”

“空穴不來風，要謝總真的和沈總監有私交，陸總還能……啊。”

突然砸落的文件箱撞散竊語，陸言卿原本要上前阻止，卻被人搶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