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
電梯抵達12樓。
陸言卿率先走了出去,謝思虞抿着唇跟在她身後,攥着羊絨大衣的衣領,隐約還能聞到上面清冽的雪松香。
見某人堅持,隻好低頭給安保組長發簡訊:将頂樓的中央空調打開。
通風口的鋁合金百葉微微震顫,将夜風梳理成紗綢質地。
陸言卿指尖撫過螺旋狀導流闆——這是她和設計部總監熬夜三天選定的流體模型。
謝思虞的短靴叩擊水磨石台階,聲紋激活了長廊的智能照明。
暖黃光束次第亮起,将陸言卿當年在圖紙邊緣手繪的星雲圖案投射在玻璃幕牆上。
陸言卿駐足,看着自己參與設計的長廊在月光下舒展骨節,像隻蘇醒的機械蝶。
“小心水漬。”
提醒遲了半拍。
謝思虞的鞋跟滑過防滑紋失效的導水槽,陸言卿的手已經本能地環住那片溫熱。
羊絨大衣下的腰線很是單薄,謝思虞後頸針灸貼的薄荷氣息混着橙花香水湧來,像團裹着糖霜的霧。
中控系統突然發出嗡鳴,中央空調出風口旋出暖流。謝思虞的手機在震動,安保組長的回複亮起在鎖屏界面。
兩人交疊的側影映在循環水幕上,随波紋蕩漾成結婚證上那緊挨着的剪影——
當年在民政局,謝思虞因為工作人員起哄,抱上她腰時耳朵泛起的绯色,突然出現在腦海。
“這裡跟我想象中一樣美,謝思虞,謝謝你。”
陸言卿回過神來率先松手,往後退了一步,指腹還殘留着謝思虞手腕的細膩觸感。
雖然有詳細的圖紙,可要施工團隊1:1還原,難度可想而知。
謝思虞走到落地窗前,榕城半數風景盡收眼底,她再次裹緊身上的大衣,很輕很輕的說:“不想你回來後失望。”
是啊,哪怕陸言卿失去聯系,她依然相信她會回來。
所以,隻要和她有關的事情,她都竭盡全力做到最好。
為的,就是不讓她失望。
-
兩人回到江海瀾苑,已經是深夜11點。
電梯間出來,陸言卿包裡手機一直叮咚響,解鎖後看到鐘晚意一股腦兒給她發了5個表情包,卻隻有一則有效内容。
「我去,你真的撤了Elis5家門店!謝思虞沒跟你鬧?還來Blue Note接你回家,你們兩個在玩什麼鬼鬼祟祟的遊戲?」
陸言卿後背抵着冰涼的金屬門框,低頭打字:「好好說話。」
那頭鐘晚意顯然正捧着手機,消息回的也快。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你剛離開不久,大概十五分鐘吧,謝知瑤就來了blue note。她跟她朋友喝了不少酒,然後開始一個勁兒的倒苦水。」
「好像是謝思虞沒帶你回謝家吃飯,他爸大發雷霆,摔東西不說晚飯也沒吃成。最後牽連她也被一頓罵,現在還在吧台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委屈。」
「謝思虞沒告訴你今晚回謝家吃飯?」
「應該沒有,不然你也不會來清吧了,哈哈哈哈哈……」
聊天頁面鐘晚意自問自答,陸言卿鎖了屏幕不再搭理。
感應燈忽然暗下,玄關處傳來拖鞋輕叩地磚的響動。
“先進屋,外面冷。”
謝思虞扶着門框探身,暖黃光暈從她肩頭漫出來,将創可貼邊緣的碘伏痕迹照得發亮。
陸言卿進屋順便将門帶上,突然扣住謝思虞手腕,陰陽怪氣問:“下午離開醫院去哪裡了?傷……真的是小朋友打碎玻璃弄的?”
她也不是生氣,就是很無奈,屈起手指彈謝思虞的額頭,力道輕的像拂去蒲公英絨球一般,耐人尋味的嗓音響起:“謝總,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
謝思虞睫毛顫了顫:“你知道了?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去……”
“不想讓我應付他們的無理要求?謝思虞,既然你不想離婚,那在協約期内你就是我的妻子,幫你解決麻煩,也是我的責任,知道嗎?”
陸言卿打斷謝思虞,眼神溫柔且堅定。
“嗯。”
謝思虞眼中帶着明媚溫柔的笑意,卻又好似蒙着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看不清。
這一刻,她很慶幸是她的妻子。
也格外無助,因為她隻是她商業聯姻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