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覺得自己看錯了。
然而下一秒,冬夜的雪帶着青年疾步而行的風擦過二公主肩膀,擋住了她的視線,為首那位身量修長的青年徑直略過她,熟練地一把将裴晏撈到自己身邊,“小殿下,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
“老師不是在别院嗎?”溫熱的觸感沖散了血腥味,裴晏盯着宋銘川喃喃地開口,“是來找我的麼?”
“宋大人聽見您出了别莊,擔心您得緊,一路帶着我們尋來了!”福來不會騎馬,完全是被龔子庚拖上馬的,此時哆哆嗦嗦下馬接話。
裴晏聽到福來的話,難得有叫他覺得悅耳的一次。
龔子庚在後面小聲嘀咕:“這邊起碼比别院看上去安全可太多了……”
可惜無人在意他的聲音,福來也奔到他主子面前去了,隻留下一個二公主。
“啊……二公主,您沒事吧!”龔子庚剛剛目光也被宋銘川分走,這時才注意到渾身狼狽一臉摸不着頭腦的二公主,想起來這行究竟是來做什麼,好懸把“您怎麼在這”給咽了下去。
“我,我沒事。”二公主緩了緩,她與龔子庚年歲差不多大,這些王公貴族自幼都是一起長大,平日倒還算熟一些,松了口氣,“你們怎麼來了?别院還好嗎?”
“不太行,亂成一團了都,”龔子庚擺手,“這群賊人殺到我們院門口了,多虧銘……宋銘川宋大人帶我們逃了出來,我們想着說往外找援軍,才一路跟來此處。”
語氣十分懇切,如果二公主沒聽到福來那段“宋大人擔心四殿下一路找過來了”可能還信了。
她扯了扯嘴角,轉頭看一眼身後。
身後的兩個人依舊沒有誰分一個目光給她。
宋銘川看到二公主活着的時候的确有一分驚訝,但是想想劇情錯亂好像也很正常,他一碰到裴晏就已發現對方掌心裡的傷口,皺着眉把裴晏的手拿到光亮的地方。
裴晏上午還好好的掌心不知為何竟然破裂出了血,隐約還有木刺。
宋銘川皺着眉挑出裡面的小刺,“怎麼受的傷?為什麼不塗藥?掌心有傷就别碰别的東西,傷口又崩裂一回……疼麼?”
他語氣有些急,裴晏眼神牢牢地隻顧着盯着宋銘川,把那些關心全都一點一點記下,慢慢地搖頭,“…不疼。”
沒有在别院中聽到宋銘川要娶妻時疼。
“殿下鋼筋鐵骨不成?這也不疼?”宋銘川拔出一根很深的刺,沒好氣地開口。
裴晏沒回應他,依舊死死盯着宋銘川,倘若宋銘川擡頭,必然會覺得毛骨悚然。
裴晏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老師不是還在别院麼?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所有人都在給他商議親事,屋内一片暖意融融,他怎麼會到這樣冰天雪地的林中來?
哪怕是說溫泉别莊被襲擊,被襲擊後老師第一時間為什麼想到他?
……在老師心中,他是不是很重要?
裴晏現在立刻就想不管不顧去問宋銘川是否要娶妻生子,但宋銘川低頭給他挑刺的模樣實在太專注,表情也慌張的太明顯。
——那麼關心我麼?
裴晏這麼想着,表情慢慢地恢複以前的狀态。
誰都能看出宋銘川的擔憂,遠遠站着的二公主也是一眼就猜出青年身份,必然是之前裴帝指來的老師。
沒想到這位老師對她四弟倒是真用了心。
她收回目光,算是應了龔子庚的說法:“嗯。”
“殿下,此處有傷藥。”陳毅也從林中走了出來,背上還背着那把弓。
裴晏勉強分出一分目光擡頭看他,“箭射得不錯。”
時機把握極準,可見此人機敏過人。
“也多虧殿下反應極快。”陳毅不敢居功。
賊人都已殺盡,隊伍也漸漸收攏過來,龔子庚朝他們說了别院中的情況,一時人人震驚。
“既然如此,如今二公主已尋到,我等也需早早回别院護陛下安全。”有将士快言快語。
——方甯還沒找到呢,這時候走了,隻怕要前功盡棄。
宋銘川猶豫一瞬,朝裴晏做了個口型。
裴晏一怔,眨眨眼。
“那隊伍依舊分開吧,諸位帶二公主先回别院,我與老師、陳校尉依舊留在此處,以防還有其他賊人。”
陳毅點點頭,點了人留下,其餘将士擔心着别院紛紛起身,龔子庚撓頭:“那我回去了?”
方才出來尋人,還能說危急時分求援,此時他若再留下,身份似乎就不恰當。
“去吧,要不把福來也帶走?”
福來不會騎馬,哆哆嗦嗦地往裴晏處靠了靠,“咱,咱還是跟着殿下吧。”
裴晏看他的眼神瞬間像看拖油瓶。
福來在這眼神下沒扛能過一秒,麻溜把自己打包滾進隊伍跟着其餘人離開了,此處隻留下了陳毅。
陳毅此時主動開口:“殿下,此處恐有賊人,我且在外圍查探,您在這裡歇息,如遇見危險用軍哨即可。”
“去吧。”
他們兩交流速度很快,聽從命令的速度也很快,宋銘川微微一挑眉。
他家小殿下這是,有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