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給花盆打孔、掐葉掐花、燈、草木灰哪一樣又或者是加起來起了作用,緩苗期後那幾棵番茄見着天的精神。
周一時,狀态最好的那兩棵苗之前隐約可見的花芽已經很明顯,要死不活那棵居然也支楞了起來。
一切向着好的方向發展,童湛言心情自然大好。
魔鬼王卻是走向相反的極端,周一周二的課都是自習,周三甚至幹脆連那句“自習”都是隔壁一班班主任來替他說的。
一開始班裡的人還挺開心,但次數多了後也不由心驚膽戰起來,他們嗅間風雨欲來的氣息。
周四晚自習結束回去的路上,蘇煙然道:“他到底在搞什麼?”
“管他搞什麼,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真弄死我們,殺學生是犯法的……吧?”田新清前面還說得挺理直氣壯,後面卻明顯心虛。
魔鬼王有的是辦法在不直接動手的前提下折磨死他們。
“明天沒他的課吧?”田新清滿含期待。
“上午就是。”童湛言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去。
田新清瞬間苦了臉。
說話間,三人已經回到宿舍樓。
難得的放松時間,走廊中到處都是串門說笑的人。
又在走廊中聊了兩句後,三人各自回房。
片刻後,童湛言開門探頭。
田新清和蘇煙然房間的門開着,但沒看見人,童湛言稍稍松了口氣,然後趕緊向着樓梯口而去,要趁着無人注意去撿樹葉。
最開始他并不是特意瞞着田新清和蘇煙然,現在卻是真的不太想說,一方面是不想兩人擔心,另一方面則是不想讓魔鬼王知道。
魔鬼王要是知道他不好好訓練搞這些,絕對會拉着他去退學。
走出宿舍區,右拐穿過半個操場,童湛言很快看見食堂。
距離熄燈還有半個小時,食堂卻還燈火通明,不少吃夜宵的人。
童湛言向着食堂後方而去。
這邊很偏僻,白天就沒人,夜裡更是連盞路燈都沒有。
童湛言正準備掏出電筒,眼角餘光就在樹林裡瞥見一顆火光。
“誰,出來。” 沒等童湛言反應過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傳來。
魔鬼王。
童湛言頭皮一麻。
“是我。”
童湛言正猶豫要不要轉身逃跑,這麼黑魔鬼王未必認出了他,就聽一道聲音從食堂後方另外一條路傳來。
童湛言立刻一動不動。
“我就知道你在這。”一班班主任源悅鵬走進樹林,在魔鬼王身邊坐下,同時把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到兩人中間,“喝嗎?”
魔鬼王緊繃的身體放松幾分。
動作間他看了看,袋子裡裝着的是一堆仿制酒,還是度數最高的那種。
魔鬼王沒動,隻是失神地看着遠處。
“确切的名單下來了?”源悅鵬問,“死了幾個?”
魔鬼王拿着煙的手明顯抖了下,煙灰掉了一地。
源悅鵬打開一瓶酒放到魔鬼王手邊,然後給自己也開了一瓶。
魔鬼王拿過酒用力地大喝一口,任由酒水的辛辣刺喉。
“二十三個。”
就在源悅鵬都以為魔鬼王不會開口了時,魔鬼王的聲音突然傳來。
源悅鵬愣了下,“怎麼會這麼多?”
話一出口,源悅鵬立刻察覺自己失言,但已經說出口的話無法收回。
魔鬼王又大喝一口,“都是外城的。”
源悅鵬啞然。
他們學校不收學費,但卻有三年的參戰義務,大部分人都會在畢業後結伴行動。
“清家主去後面一座城看病去了,清霁月不放心也跟去了,沒想到就那麼巧那些異獸就跑來,他們……”魔鬼王喉間泛苦,那份苦太強烈,以至于他連聲音都發不出。
人是他一個月前親自送過去的,陣亡的消息是一個星期前傳回來的。
四年的努力,四年的拼命,他自認已經竭盡全力地教導,換來的卻隻是二十天。
魔鬼王又大喝一口,這一次他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這一次他沒等源悅鵬給他開酒就自己再拿了一瓶打開。
源悅鵬想要安慰,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班一共也就四十多個人,四年的朝夕相處,一下就死掉二十多個……
“我聽說結束之後清家主陷入狂暴了足足半小時,還試圖攻擊清霁月,是真的嗎?”源悅鵬問。
“嗯。”
源悅鵬喉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泛苦。
這些年狂暴的爆發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普遍,種植的研究卻始終沒有進展,清家主已經撐不了幾年,清霁月呢,又能撐幾年?
再這麼下去,他們遲早完蛋。
魔鬼王抄起手中喝完的酒瓶就扔了出去,玻璃的瓶子在觸地的瞬間四分五裂。
“砰!”
“唔。”
已經轉過身去正蹑手蹑腳走動試圖逃跑的童湛言渾身毛都吓炸。
“童湛言?”魔鬼王幾乎是立刻辨認出。
童湛言嘴角抽了下。
這麼黑,魔鬼王是怎麼認出他的?還是說他已經真的招人恨到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程度。
“你現在就給我去辦退學手續。”魔鬼王罵道,“明天别再讓我看見你。”
童湛言轉身就跑。
眼見着童湛言跑遠,源悅鵬哭笑不得,“你班裡那個?”
童湛言在一群新生裡還挺有名,畢竟也不是誰都能天天把魔鬼王氣到追着罵。
魔鬼王沒吭聲。
“外城來的?”源悅鵬問。
魔鬼王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源悅鵬笑着搖搖頭,他和魔鬼王兩個也都是外城來的,所以很清楚童湛言這樣的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不适合。”魔鬼王語氣生硬,“硬賴着留下也沒用,還不如早點回去想想辦法,那樣說不定還能活得長久一點。”
源悅鵬苦笑。
他突然想到另一個人,清霁月。
和童湛言同樣的年紀,他的未來卻早就已經注定,而他們這些人除了在旁邊看着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