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宗教讨論既然是由國王提出來的,自然也是由他親自主持。
亨利八世有些慵懶地坐在王位上,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殿上的人,像是對這場讨論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各位愛卿,像去年一樣,讨論開始吧。”
他說完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收了回去,輕輕地支在那棱角分明的下颚處。
台階下的群臣于是一個接一個地發表着想法與見解,都是些恭維羅馬教廷與天主教會的陳詞濫調。
尤莉安躲在好幾個侍女後面偷偷打量着,看見那心機國王抿着嘴唇,微垂下了眼眸,便知道他對眼下讨論的情況其實一點也不滿意。
但是心機國王就是心機,再擡起眼眸時,面上一點也不顯露出真實的想法,那雙桃花眼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聲音聽不出情緒道,“其他愛卿還有何高見?”
殿上的群臣都是些老道的,就算有個别人揣度到了國王的想法,但是誰也不會去當那個出頭鳥,平白無故卷進漩渦中心,所以在發表過了那些老調的見解後,個個都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假裝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起來。
亨利八世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的改變,語氣還是那般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既然這樣,那這場讨論就”
“國王陛下,我有話說。”尤莉安及時地穿過面前的這群侍女,來到了前面。
殿上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立刻照射了過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詫異與打量。
因為之前彈魯特琴的時候已經引起了不少的關注,所以當下還是有很多人想起了她。
亨利八世的眼神同樣表達了這個意思,極淡的訝異過後便是有些了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道,“你是莉安·博林?”
尤莉安點了點頭,“是的,國王陛下。”
亨利八世的食指無聲地點了兩下,然後笑道,“你倒是彈得一手好琴,聽說你剛從法國回來?”
尤莉安再次點頭,“謝陛下誇獎,正是如此,我在法國接受了七年之多的人文主義教育和文藝複興新思想。”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其中隐含的潛台詞意思也很清楚,殿上當即有部分人放下茶杯,眼裡流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就在尤莉安勝券在握的時候,認為這個心機國王接下來一定會順勢讓她說出自己的見解,對方卻突然不合時宜地打量起她的全身來。
這多多少少讓她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亨利八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似笑非笑道,“莉安小姐很是漂亮,尤其是這…”心機國王的視線光明正大地停留在她胸脯的位置,眼中的眸光似乎閃了閃,然後溢出一聲輕笑,“這身衣服,很。時。尚。”
他一字一頓地說着,像是生怕别人聽不出來他本來的意思一樣。
尤莉安要是還不明白自己被當衆言語調戲了一番,那她真就是個傻子了。
為了彰顯代表的新思想,以及符合原寄體的風格習慣,尤莉安這身裙裝是法國流行的低領款式,再加上這具身體的身材确實不錯,如果不特地把目光聚焦于某幾處地方,隻從整體來看的話,隻會讓人覺得漂亮精緻,而沒有其他下流的想法。
但如果是一些本身就思想肮髒的人,比如坐在上面的這一位心機國王,鬼知道他們的大腦裡在胡亂想些什麼。
而且要不說這個國王心機呢,明明是不懷好意,偏偏用“時尚”這種似是而非的字眼,讓人想要反駁都無從說起。
怪不得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出頭鳥,攤上這麼一個邪裡邪氣的國王,一副陰晴不定蛇精病的樣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尤莉安暗暗将人狠狠地咒罵了個遍,然後為了任務,不得不強忍住憤怒,擠出一抹咬牙切齒的笑道,“國王陛下說笑了,衣服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讓那些隻會關注外在的膚淺的人聊去吧,我們現在正在讨論文學和宗教,你說對吧?國王陛下。”
心機國王顯然也是聽出來自己被指桑罵槐說是膚淺的人了,但是他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輕笑出聲,“那莉安小姐就發表一下你的高見,讓我們都聽聽也好。”
他的長相本來就透露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绮麗,聲音也是性感沙啞,現下這麼低低一笑,當真是有些抓心撓肝,哪哪都覺得不對勁,聽得尤莉安一陣雞皮疙瘩。
但是為了完成任務,她隻好壓下那點不自在,開口道,“國王陛下,我認為羅馬教廷的天主教會的确是一個神聖的組織,隻是有句話說得好,具體問題還得具體分析,羅馬教廷掌控偌大的歐洲全部的天主教會教堂與修道院,畢竟會有些小地方無法顧及,對于這個問題,我們不能視而不見。”
亨利八世露出饒有興趣的眼神,慢悠悠道,“哦?那依你之見如何呢。”
尤莉安展顔一笑道,“國王陛下,我認為,英格蘭需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本國教會。”
此話一出,群臣間紛紛響起竊竊私語,數不清的目光一會兒看向尤莉安,一會兒又看向高台之上的國王。
唯有亨利八世本人一動不動,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卻微不可察地淡了下去,桃花眼出現一瞬間的深邃,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深深地看了尤莉安一眼。
尤莉安原本很有把握,但是一想到這心機國王似乎有些陰晴不定,又變得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她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對方卻倏忽一笑,那張臉上滿是蠱惑绮麗的模樣,讓人有一瞬間的失神,“莉安小姐的見解很新穎,今天的讨論就到這裡結束吧。”
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尤莉安驚訝地睜圓了雙眸。
不是?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