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穆宥抛出的噱頭成功轉移了萬勉的注意,聽聞“獨特功效”一說,他反倒來了興緻:“哦?有何獨特功效?”
“食之者可去除一切煩惱,以得幸福一生。”
聽着玄乎,卻也吊人胃口,正巧萬勉此時高興,當即大手一揮,就給同行所有人都點了一碗。
這下得來全不費工夫,蕭霖和穆宥表面矜持穩重,内心卻破顔一笑。
生怕他反悔了去,穆宥趕忙點頭哈腰地就退到後廚,隻為盡快給一行人做好茶羹。
随後,萬勉帶着徐袅以及同行的仆從,選了個雅座後,款款落座。
蕭霖本以為自己能夠就此逃過方才萬勉的質問,剛想松口氣,卻再度被萬勉叫了過來。
無計可施,她隻好強顔歡笑地走了過去。
果真,萬勉又提起了方才的話題:“你還未答複我,那日醉紅樓,你喚我作甚?”
一時間,不止是萬勉,乃至他身旁跟着的仆從都投來灼熱的目光,惹得蕭霖好不自在。
她眼神遊離,支支吾吾作答:“呃……那日……那日我……”
即便她臉上寫滿了推脫,萬勉仍不依不饒,目光還是鎖在她身上。
實在想不出合适的借口,蕭霖一咬牙一閉眼,幹脆話鋒一轉,與他談起了其他:“公子,我會看手相,您要不試試?”
見她始終不肯正面給予答複,萬勉也不強人所難,索性罷休,将手掌遞了過去。
小心翼翼地用幾個指尖托起萬勉的手,湊近瞧了幾眼。
可蕭霖哪裡懂手相之事,方才那話不過是為了搪塞萬勉胡謅的!這下可如何是好……
正當她心緒紊亂之時,忽然靈機一動,想到個絕妙的計策:“看手相,公子此生并無其他災禍,除了……”
“除了什麼?”
“除了金錢之禍。”蕭霖抿起雙唇,表面裝出一副義正言辭之态,實則心亂如麻,“公子謹記,切莫貪圖錢财,錢财乃身外之物,若是為了錢财而走上暗道,那便是條不歸路,會戕害全城百姓的!”
蕭霖本以為此計甚妙,卻被萬勉接下來的話噎了回去:“你不過看了一眼,就參悟此等奧秘了?據我所知,縱使是真正的算命先生看手相,都要琢磨片刻的。”
“這……”裝不到一秒,就被當場拆穿,蕭霖此時恨不得挖個地道,将自己埋進去。
這頭棘手,壞消息也接踵而至。
之前匆匆跑去後廚的穆宥,不到半刻,竟兩手空空地來到了前堂。
剛走到萬勉一行人跟前,他立馬躬身緻歉:“着實抱歉萬公子,小店後廚茶葉賣完了,今日怕是做不成茶羹了。”
此話一出,不僅是萬勉,連蕭霖都難以置信地望向他,害得穆宥遲遲不肯擡頭。
一系列古怪事一齊發生,萬勉心中悄生芥蒂。
既然吃不上茶羹,他們也不必多留了。
“萬公子,若您想吃,改日我們必定親自送到您府上!”在萬勉離去之際,穆宥也不忘大聲招呼,生怕錯失良機。
“不必了。”萬勉邊邁出門檻,邊給徐袅打起了傘,揚聲回道,“改日有興緻了,必會再度登門。”
改日?他們口中的改日可信不得!
此前就是方靜玗說了句“改日”,直到當下蕭霖也等不來一餐飯。
眼看幾人背影漸漸隐去,蕭霖心中的怒火卻油然升起。
她一改平日裡的好脾氣,扯着穆宥的袖口就将其拉到無人的角落裡,厲聲質問:“怎麼回事?怎麼會沒有茶葉了?”
此刻的穆宥連臉都不敢擡一下,全身上下寫滿了做賊心虛:“我……我之前不是搗鼓過奶茶這事兒嗎……然後,然後就把後廚庫存的茶葉都給用光了……”
天哪!她防這防那沒想到栽在穆宥身上了!
“你說你幹什麼不好,非要搞那個不着調的奶茶!”蕭霖柳眉倒豎,當即壓低聲音罵了出來。
此時的她,恨不得就将穆宥一人抛在這個世界,自己孤身回去——這是他應得的!
穆宥也識相,褪去以往的傲氣,像做錯事的小狗一般耷着腦袋,默默承受蕭霖的怒氣。
可很快,她再度冷靜下來,理智重新占據上風。
現如今,再如何追究他的錯處也于事無補,當務之急還得是趕緊想個辦法,将茶羹給萬勉送去才是。
情急之下,蕭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二話不說直接向門外跑去。
她隻求萬勉一行還未走遠,好叮囑他們下回一定要來,哪怕是免費請他帶來的所有人吃,也要給他送去他的那碗茶羹。
“外頭下着小雨呢,你出去幹嘛?”穆宥跟着蕭霖來到留襄居鋪子大門,忽覺臉上飄來了雨水,下意識将手遮住了頭頂。
蕭霖壓根沒有回頭的意思,對穆宥的勸阻置若罔聞,傘也不打,徑直沖向雨中。
許是愧疚心在作祟,穆宥見蕭霖奔入雨中,自己也不好待在鋪子裡,于是回頭看了眼鋪子裡零散的客人,一狠心,也跟着她沖了出去。
“蕭霖!你等等!”
蕭霖跑在前頭,身後不禁傳來穆宥的叫喊聲。
她剛想回頭看一眼,倏地,耳側響起一陣馬蹄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經過的馬車砸進水窪,飛濺的泥水就這般直直落到了蕭霖的衣擺上。
她剛要開口,即刻被穆宥扯住了胳膊:“他們已經走遠了,這雨也越下越大了,我們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論。”
誠然,此時的雨點愈發密了,蕭霖的眼睫上也挂上了雨珠。
“這次是我錯了,我一定找機會彌補……”
眼看穆宥強撐着在雨中睜開雙目,蕭霖心有不忍,隻好聽了他的建議,暫且回留襄居避避雨。
穆宥拉着蕭霖的手,帶她一齊跑回留襄居去。
離開之前,蕭霖下意識向遠處瞥了一眼,發覺方才經過的馬車顯然同往常人家的馬車不同——無論是所用木材亦是帷簾皆屬上品。
她雖心存疑慮卻也無力多想。
也正是那駕绮麗的馬車作引,馬車上的一行人停在了縣衙門前。
不一會兒,從上下來一公公模樣人許。
所幸徐家家丁還有些眼力,趕忙哈腰上前将那位公公迎進了縣衙。
而徐徽此時,正巧坐在大堂内品着女婿送來的好茶。
他剛用杯蓋刮了刮杯沿,欲抿上一口這極品茶水時,一聲叫喚便打住了他:“曾公公到——!”
徐徽立馬放下手中的茶盞,雙袖一揮跪伏在地。
曾公公也昂着腦袋走上前來,将其手中的聖旨展開,向着徐徽一一念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為應民生求佛誦經之訴求,現責令蕪縣縣令徐徽擔佛塔修築一事,不得有誤。”
說罷,曾公公揮了揮衣袖,其身後人擡了一箱銀兩走到徐徽跟前,曾公公接着說道:“皇上自是不會讓你幹白工的,這是賞賜,足有五十兩黃金,還望徐縣令莫要令皇上失望。”
對此,徐徽面色顯然不佳,但他依舊雙手捧過了那道聖旨。
一聲叩頭下,他送走了曾公公,望着遠去的馬車,徐徽面上再挂不住笑顔,取而代之的是拱起的眉頭。
“備馬,動身去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