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顔嫌惡地目視着男人,她試圖罵走男人,不想讓好不容易擺脫從前的連瑕再與這爛人重新糾纏上。
她又道:“若我是你,我就離她遠遠的,整日求神拜佛洗清罪過,祈禱下輩子還能投個好人家,而不是像此刻一樣,在這兒丢面子讨人嫌!實在可笑!”
躲在身後的連瑕不言不語,看着眼前一個算不上多高大的身影在她前面為她撐起一片天,心裡一抽,很是觸動。
又聽朝顔将從前自己受的委屈一一講了出來,心中波瀾四起,有什麼快一湧而上。往日艱難的情景浮現在眼前,她還是忍不住潸然淚下,眼眶通紅,鼻頭酸澀。
知曉是自己與李軒的事還需自己表态,連瑕便露出半個身子看向男人,語氣哽咽着:
“李軒,你快走吧,早在你不顧我的懇求将我送去旁人府上那刻,我便已經不欠你什麼了。往日種種全部都是我瞎了眼,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從今以後也不會再同你有半點牽扯。”
“你……”李軒欲言又止,還想伸手去抓人。
朝顔眼疾手快,立刻舉起手臂攔在他前面制止了他的動作。
男人還是不服氣。
朝顔已經失去耐心,面上那雙狀似桃花的眼眸半眯,透着一絲危險,表情亦是尋常未有的嚴厲,警告他:“你若識相就快些離開,真将本公主惹急了,保不齊我哪一日會大發善心再送你去牢獄中吃幾個闆子。”
“你,你竟敢威脅我?”
“是又怎樣?”見男子臉上終于露出懼色,朝顔帶着目空一切的姿态,語氣涼薄:“你确定你一個落魄之人,能與我鬥?”
女人身上氣勢磅礴,吓得男人口不發一言。
連瑕就這樣看着二人一來一往,閉了下眼睛。
做夫妻那麼些年,連瑕總歸還是念舊情的,她不想再追究,也不想惹朝顔煩悶,隻想快點跟男人斷絕,她出聲催促李軒:“你快走吧,日後别再來了。”
“行!我可以走。”男人先是一頓,又道:“但你也要給我銀錢,若不然我不走,我天天來這裡擾你,讓你做不成生意!”
“你敢!”朝顔赫然而怒,這兩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
若說方才是吓唬他,眼下卻是真的被惹到了,“連瑕你盡管安心做你的生意,我會安排幾個會武的壯士在這裡日夜守着,我倒要看看誰敢故意尋釁滋事,挑戰我王室威嚴!至于銀錢,無人欠他的,也無需給!”
周圍看戲的人不少,店内的夥計也時刻盯着,朝顔環顧四周見到自己的人便立刻下了禁令:“來人,将他趕走!”
“日後此人不能踏入這酒肆方圓五裡之内,若有人失職,與他一同壓入司寇大獄,斷其腿剝其皮!”
“我們走!”說完朝顔拂袖拉着連瑕轉身進酒肆,走前留給李軒一道冰冷的、充滿殺氣的眼神。
李軒被朝顔這番表情吓到,久久不能回神。
酒肆夥計很機靈,見狀直接架着人,将其扔出了五裡開外的荒地,男人縱使被摔得渾身酸痛也不敢抱怨,隻敢趁人離開後暗暗咒罵幾句,沒從連瑕那讨到好處,又對朝顔的話有所忌憚,李軒懊惱地垂了幾下腿,灰溜溜地離開了。
幫連瑕解決完李軒,已是午時。
朝顔被人那頓打攪弄得情緒不高,神情一直淡淡的。
連瑕想到朝顔已經好久未吃到自己燒的菜,索性将人留在二樓包房吃了頓豐盛的午膳,又哄了幾句,才送人離開。
馬車悠悠地行駛着,朝顔靠在軟墊上休憩。眼下除去駕車的馬夫便隻有槐夏一人陪她,羽堇探聽兄長消息至今久久未歸,朝顔忽然有些後怕。
今日李軒糾纏連瑕,自己未帶大隊人馬,若不是酒肆那幾個夥計在,她幾個小女子怕是也無法吓唬到李軒。
經此事朝顔才覺得自己應警惕再警惕。
或許,要真真正正學身本事來保護自己才好,若不然離了旁人,空有個公主的名頭,也威脅不到誰。
入了内城王宮,朝顔帶着槐夏在回公宮的路上忽然撞見匆匆忙忙跑進宮的暮商,見人着急忙慌要去回禀消息,朝顔便也改道與之一同去了婁卿旻所居的大殿。
二人雖都住在公宮,隻是一人在東一人在西,離得有些遠,平日裡若無心見面,自是也不會有什麼巧遇。
前幾日仲清與姜家之事鬧出這麼大動靜,朝顔卻未聽到婁卿旻這邊有絲毫消息,好在她想的辦法被燕融接納了,也省去她向婁卿旻尋求幫助這一環。
隻是五日過去了,本該和仲清先生一起狀告的婁卿旻卻沒半點消息,朝顔隻能主動來打攪他了。
暮商比她走得快,她抵達婁卿旻所居殿門時,暮商已經禀告完消息退了出去,大廳中隻有婁卿旻一人。
朝顔一隻腳剛踏入殿中,便出言調侃:“少傅大人日夜繁忙,見您一面還真是難于登天。”
她擡眸,瞥見殿中央的香爐冉冉升起了一縷幽香,輕嗅一下,有些安神清脾,心中郁結的氣息仿佛在那瞬間全被撫平。
心情總算沒那麼糟糕,朝顔再轉頭才看到左側案台處正襟危坐着的人,身形挺拔,姿态端莊,一如既往地穩重得體。
暮商來時未提及朝顔,婁卿旻不知人來,聽到女子熟悉的聲音後身形滞了片刻,連忙匆匆起身去迎,對其擡臂一拜後解釋:“公主說笑了,請入座。”他指着案旁的軟墊道。
朝顔本想直接就坐,忽然想到什麼停在原地,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之人,槐夏瞬間懂了,小跑上前将婁卿旻左手邊的軟墊拿到桌案的三尺開外,朝顔這才緩緩坐下。
婁卿旻那雙琥珀色的瞳孔就這樣一眨不眨地,默默注視着二人動作,見其主動保持了男女之距,又想這也是情理之中。
隻是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許是方才暮商禀報的消息令他産生了這樣的心緒。
但他對自己這股奇怪反應又平白生出些厭煩,他暗自嘲着,也不知是犯了什麼病,往日可沒有這樣過。
縱使心中翻來覆去,但他面上卻波瀾不驚。
将心中的不适壓下去之後,又擡眸望向遠處的女子,“前些時日我手下之人出了些變故,未能及時救下先生,還多虧殿下對先生施以援手,日後有用到臣的地方,臣定會在所不辭。”
“但眼下臣卻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與殿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