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見亮,石頭就下山去看老五有沒有回來,山上就剩下楚楓和兩狗,吃過早飯楚楓便背着砍刀弓箭和狗出了山洞。
倆狗跳下山洞平台就往林子裡面沖,沖出去一段路發現主人沒跟上,又回過頭來找,看到今天主人走的方向不對,大黑二黃疑惑地歪頭看了看主人背影,又狗臉相對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楚楓今天走的是出山的路,這段路因為他們經常活動,大型獵物少,快到前山和後山交界處,他就看到剛走出前山範圍的夏初正往後山上走,手裡還拿着個小鋤頭,一路挖着陡坎借力往上爬,他便帶着狗藏了起來。
夏初到後山邊緣就放慢了速度,大眼珠子四處看,很快就看到一個石縫裡長着幾株鹿茸草,他先拿手上小鋤頭敲了敲周圍石塊,把蟲子什麼的都吓跑了,才開始動手挖。
不遠處的楚楓看到心說,還挺謹慎。
挖了鹿茸草,夏初又往裡面走了走,收獲了一點龍膽草,遇到一叢還沒太成熟的貝母,就這麼走走停停的,越走越往林子深處,路過一片沒有大樹的碎石地,見地上鋪滿了烏黑腐爛的果子,夏初擡頭一看,就見頭頂一棵老桑樹,樹幹粗壯,散開的枝葉間密密麻麻長着黑紅的桑葚。
都六月了,山下的桑葚四五月還沒熟就被村裡孩子摘完了,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這麼大一顆,夏初見了就很歡喜,背着背簍爬上桑樹,将背簍放在樹上的枝丫上,先摘了些桑葉鋪在挖的草藥上,然後開始摘起那些桑葚來,他摘了一把,先嘗了嘗,甜味十足,比山下還沒紫就跟人搶着摘的味道好,為了避免路上壞掉,熟過頭的他就摘了直接吃了,留那些比較硬的拿回去。
夏初就這麼一邊摘一邊吃,過了會兒看到手上已經被果汁染得烏紫,才想起來桑葚是會染色的,他好奇地伸出舌頭看了看,能看到的隻有舌尖,但明顯已經染上了紫紅,想象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至兒看到會不會以為我中毒了?”
楚楓帶着兩隻狗蹲在不遠處看到他伸舌頭笑,就覺得這人長相看着是個冷酷大帥哥,其實也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可愛極了。
夏初那邊摘了很多,正想再摘點給悅哥兒,就聽到幾聲野猴子的吱吱聲,他忙松開手上拉着的桑樹枝,背起背簍,往樹下梭,剛梭到地上,幾隻猴子就從旁邊的大樹上,跳到了桑樹枝上,看着地上的夏初龇牙。
夏初彎腰撿起地上的小鋤頭,警惕地看着那些猴子,倒退着往後走,樹上猴子站在高處早看到他背簍裡的桑葚了,也從樹上梭下來,步步逼近夏初,有兩隻甚至從樹上直接跳下來,想去勾夏初的背簍,夏初退讓時腳後跟被碎石絆了一下,摔坐在地上。
楚楓見夏初遇到危險,也不藏着了,直接對大黑二黃道:“上。”
大黑二黃一個跳躍就從矮樹叢後面蹿出來,汪汪叫着向那些野猴子沖去,坐地上的夏初正準備棄了背簍保命,就聽到大狗的叫聲,愣着也不敢動了。
兩隻狗跑得快,到了夏初近前就沖着那些野猴子咬去,将猴子吓得蹿上了樹,它們就站在樹下對着樹上吠。
楚楓快步走到夏初面前,見人坐在地上不動,便問:“是不是摔傷了?”
夏初聽見狗叫時還有些害怕,聽到楚楓聲音不知怎的反而安心下來,可能是這人在縣裡給他留下了好印象吧,他便仰頭禮貌性地對楚楓笑了笑,剛笑了一秒就想起自己剛吃了桑葚,現在牙和嘴唇搞不好都是紫色的,他又抿緊了嘴,低頭咬着唇道:“我沒事,謝謝你又幫了我。”說完自己從地上爬起來。
楚楓看他變臉又抿嘴的就知道是為啥,笑着問:“你還要摘桑葚嗎?我讓狗在這裡守着,猴子不敢來,你可以多摘些。”
夏初解下背簍看了看裡面的桑葚,好在墊了桑葉在下面,摘的也不是熟透的,剛剛摔地上那一下并沒有什麼損失,原本是還想摘些的,但也不好麻煩人家,就道:“不用了,我摘夠了。”
“我來這邊也是想摘些桑葚,”楚楓說着語帶遺憾道:“這麼大一樹桑葚,再不摘過幾天果子都掉了,好可惜啊。”
夏初聽他這麼說,一想反正這人也是來摘果子,順便保護一下自己,也不算麻煩人,便道:“那……确實可惜,我就再摘些吧。”
于是兩人就摘起桑葚來,隻是這次一個樹上,一棵樹下,楚楓在樹上将樹枝往下踩着,夏初就在地上摘,遇到熟過頭的他沒再自己吃,而是扔給了大黑二黃,逗得兩隻狗在他身邊搖着尾巴轉圈圈。
楚楓在樹上摘,隻是他沒帶東西裝,摘的都進了自己肚子,一邊吃桑葚一邊看着樹下的人,也是很惬意。
待夏初摘了小半背簍,兩人才停手,二黃狗嘴巴都染成了紫紅色,楚楓嘴唇也染上了紫紅,看得夏初想笑,但他現在也是張中毒的嘴,便笑不出來了。
見楚楓摘了半天還兩手空空,才發現他沒帶裝的東西,便将自己竹筒裡的水倒了,從背簍裡裝了滿滿一竹筒桑葚遞給楚楓:“今天謝謝你,還有昨天也謝謝你,放背簍裡的銀子我都看到了。”
楚楓沒跟他客氣,也不像夏初那麼有禮,接過竹筒咧着染紫的嘴就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也不必見到我就說謝謝。”
他這不拘小節的模樣,讓夏初更沒了防備,背起背簍招呼了一聲:“天不早了,我要下山了。”說完就準備走了。
楚楓摟着竹筒道:“好,我就不送你了,讓大黑二黃送你到前山,免得路上又遇到野猴子。”
夏初又想道謝,但想起剛剛楚楓說過的話,隻是抿嘴禮貌地點了點頭。
楚楓對大黑二黃指了指夏初:“大黑二黃,跟着。”
兩狗就站到了夏初旁邊,領着夏初往下山方向去了。
夏初被兩隻狗帶着出了後山,到前山時對兩隻狗揮了揮手:“謝謝大黑二黃,回去吧。”
兩隻狗對他甩了甩尾巴,聽話地轉身往後山林子裡跑了。
夏初背着差不多二十多斤桑葚下了山,一路上腦子裡不免想起那個光着頭還一嘴紫紅的臉,半點沒有以前那生人勿近的氣勢,還很搞笑。
今天沒怎麼挖藥下山還算早,又在河邊遇到洗衣裳的悅哥兒:“悅哥兒,怎麼下午還洗衣裳?”
悅哥兒扭頭看着路邊的夏初,噘着嘴道:“還不是二丫,中午睡覺也尿床,煩死了。”
夏初放下背簍站在河坎邊問:“那你洗完了嗎?”
“洗好了,”悅哥兒将衣裳擰幹裝盆裡站起身問:“咋地?你等着給我編頭發嗎?”
夏初斜睨了他一眼:“你要讓我編頭發我就走了,不給你吃的了。”
“啥?”悅哥兒一聽有吃的,眼睛都亮了:“啥吃的啊?”一邊問一邊端着木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河坎上爬。
夏初待他到了路上才道:“桑葚,你要不要?”
“要要要,”悅哥兒還沒看到東西就笑彎了大眼睛:“你還能找到桑葚呀?今年五道灣那兩棵桑樹,桑葚剛紅個屁股尖,周小牛就去摘了,我今年一顆都沒嘗到。”
待走進了,看到夏初背簍裡的桑葚,他驚得跳了跳:“我的娘,你在哪裡摘了這麼多?還都是熟了的。”說完放下手上木盆,抓起一把就往嘴裡喂,不一會他白嫩嫩的臉頰上就染上了紫紅。
夏初道:“你慢點,你臉上都染紅了,今天就洗兩件衣裳?那衣裳你用手拿回去,我給你木盆裡裝些桑葚帶回去吃。”
“好”悅哥兒含糊着點頭,将他妹的兩件衣裳從木盆裡拿出來,放到路邊樹枝上。
夏初将木盆底的水倒幹淨,從背簍裡捧了四五斤桑葚到木盆裡,對還眼巴巴看着背簍裡的悅哥兒道:“就給你這麼多了,剩下的還要給二柱和麥苗一些。”
聽他這麼說,悅哥兒便收回了目光,笑嘻嘻地道:“謝謝啦,你還沒跟我說這在哪裡摘的呢,還有沒有?有的話明天我自己去摘。”
夏初道:“我在後山上看到的,你不要去,那裡有野猴子,我今天就差點被野猴子抓了。”
悅哥兒驚道:“你去後山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夏初豎起食指到唇邊做了個“噓”的動作:“你小點聲,不準說出去,我就在後山邊上轉轉,沒有進林子裡。”
悅哥兒狐疑地看着夏初:“沒進林子會遇到猴子?”
夏初面不改色地撒謊:“有桑葚嘛,猴子到外面來吃桑葚,就遇到了。”反正悅哥兒根本不會上山,更不會去後山邊上。
悅哥兒确實信了,倒不是因為他不去山上,而是他知道猴子偶爾也會到前山找吃的,不過基本在靠後山的那些地裡糟蹋東西。
告别了悅哥兒,夏初便知道這桑葚不能直接背這麼多回家,李老太上山挖了好幾年藥,哪裡有桑樹她一清二楚,沒有悅哥兒那麼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