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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老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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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老虎,走在馬路上,空氣都還是燥熱的。

可一拐進單元門的走廊,空氣的溫度就驟然降下來了,光線也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羅倍蘭到家的時候,天剛剛擦黑。

她把鑰匙插進鎖芯,不鏽鋼門上面沒有安把手,每次開門都要費點力氣才能把門拉開,手摸上去時觸感冰涼。

正式踏進門的那一刻,羅倍蘭雀躍的心就随之冷卻下來了。

家裡的窗戶很少照進陽光。

這間小屋子是樓上住戶的倉庫改的,本就不适合用來住人。

羅倍蘭回到房間,打開牛皮紙袋包着的石膏娃娃。

她把床頭櫃收拾了一下,清出來正中間的一小塊兒位置,鄭重地把石膏娃娃擺好。

很奇怪——她明明記得這隻石膏小兔子應該比她眼前的這隻要好看一些,鮮豔一些。

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她才又反應過來,陽光照耀下的,不管是什麼都會比黑暗處的更耀眼幾分。

羅倍蘭有些渴了,她起身,想去客廳給自己倒杯水喝。

冰箱和飲水機都挨着電視機,羅倍蘭喝完水,習慣性地打開冰箱查看冷凍室的冰塊盒子。

房裡沒開燈,冰箱裡暗黃色的燈光在被拉開冰箱門的一瞬間亮起,照在羅倍蘭臉上,也照亮了她身邊的一小塊空間。

她聽見床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響動。

“蘭蘭回來了?”

是羅湖生的聲音,因着剛睡醒的緣故,此刻顯得有些沙啞。

“和小林去哪兒了,玩兒得開心嗎?”

羅倍蘭一瞬之間有些恍惚,去數冰塊的動作也随之停了下來。

在她和羅志麟還小、羅湖生還在工地上打工的時候,他們一個禮拜總有幾天會玩兒到很晚才回來。偶爾會碰到剛剛下工回到家的羅湖生——他坐在凳子上,脖子上搭着條擦過汗的毛巾。

羅湖生并不責怪兄妹倆回得晚,隻笑眯眯地告訴他們桌上有他帶回來的小零食,在兩個小孩雀躍地去分零食的時候,羅湖生就開始問他們玩得開心不開心,和誰一起去哪兒玩了……

記憶裡的光景似乎并不像現在這般灰暗,望着半邊身子被掩在黑暗裡的羅湖生,羅倍蘭甯可是自己腦子裡的記憶出了差錯。

“這幾天喝的水有沒有超,醫生怎麼說?”羅倍蘭吸吸鼻子,問。

最近天還是熱,幾個病友建議羅湖生凍點冰塊兒放嘴裡嚼,這樣能比喝水解渴些。

“沒超标,你放心我嘛……哎喲!”

羅湖生一拍腦袋,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匆匆耷拉上拖鞋,語氣很懊惱地:“壞事了壞事了,你舅媽叫我拖地來着,睡過頭給忘了!”

羅倍蘭終于拿出凍冰塊,數了數——羅湖生今天沒有多吃。

她又加了些水,把制冰盒放回去。

羅湖生做事情還是很麻利,轉眼間就已經拖完了客廳和廚房。

望着濕漉漉的地闆,羅倍蘭有時候想說,反正是水泥地,沒必要拖那麼勤的。

又一轉眼,羅湖生已經提着沾水的拖把進卧室了。

“哎?蘭蘭,這小兔子哪兒來的,還怪好看的。”

“這個是林瑜畫的石膏娃娃,二十一隻!”羅倍蘭隔着一面牆回應他。

卧室的地面也沒鋪瓷磚,但搞卧室的衛生會麻煩一些:羅湖生得先把用作為倆孩子地盤分界線的簾子卷起來。

那隻小兔子粉嫩嫩的,和這個死氣沉沉的房間背景格格不入,羅湖生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拖地不費多少功夫,隻是洗拖把的時候會有些麻煩。

衛生間的格局很小,平時洗澡的時候,一伸胳膊都會挨着兩邊的牆壁。

一個水龍頭,一個花灑,一個坑——基本占據了大部分衛生間的空間。

拖把是羅志麟在網上買的。

他說他今年隻能回來待五天。

羅湖生放下拖把,歇了口氣。

今天的晚飯不用在家裡做,劉淑華會從店裡打包吃的帶回來。

羅湖生有些疲憊了,身上累,心裡也累,還發慌得厲害——尤其是一回想起近兩個月的一幕幕……

他很累,上午在做透析,往那一躺就是四個小時,眼睛閉着,腦子是空的,應該能說是“睡”了。中午回來到剛剛,他也是睡的。

他夢見了老黃,他的病友,中途醒來一次,又夢到了最近的一個下午。

夢裡,也是兩天前在透析室的回憶,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問:淑華,你說,我還能活多久。

不同以往,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劉淑華劈頭蓋臉的一巴掌,而是罕見的,久久的沉默——

他知道她的沉默是為了什麼……

半個月前,老黃死了。

他叫黃鑫垚,幾個相熟的人都叫他老黃。

羅湖生第一次去做透析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待了八年。

算到他去世的那一天,隻差一個月便湊滿九年了。

他認識老黃的時候,他已經自殺過三次了。

第一次是割腕,那次他的動脈沒切開多少,但是割到了手筋,所以後來左手手腕一直不大靈活。

第二次是喝老鼠藥,被他兒子及時發現,緊急送去醫院洗胃了,他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個月,那一個月也沒閑着,期間還做了八次血透。

接着,老黃跳河了,那是個夏天,連着一個月都是毒辣辣的日光當頭,河裡的水不深,堪堪能沒過頭頂,老黃沿着河道飄了兩個多小時,最後罵罵咧咧地被消防隊撈上來了。

羅湖生一開始是不信的,至少在見到老黃,他單單隻是聽說這些的時候,他是不信的——哪會有人能這麼折騰?

和老黃共處一室了隻二十分鐘,羅湖生就相信了大家口中的那回事。

尿毒症患者做透析之前,要在透析室的門口過次稱,算出來血量,再算個估摸的進水量,然後才能準備做透析。

老黃不像病房裡的其他病人,其他人哪怕再渴,多多少少也會控制着飲水量。可羅湖生見他次次都是大口大口喝,絲毫不把醫囑放眼裡,一副不給自己留一點兒餘地的架勢。

羅湖生看他喝水看得目瞪口呆,即使他兒子很快就來,奪走了他手裡的水杯。

那時羅湖生還是頭次見他,還不知道這個人就是老黃,他以為老黃不知道要嚴格控水,還好心用方言提醒他,讓他少喝些。

老黃隻是不屑地偏過頭,罵罵咧咧的。

第二次,老黃不知道從哪兒拿來一瓶水,但沒來得及喝,他的一雙兒女便趕來了。

兒子依舊一把奪過老黃手裡的水杯,用不是本地的方言朝老黃怒吼,他的女兒在一邊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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