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微看着這個弟弟的眼睛,擡手攥住他的領子:“我問你,你拿了多少錢!”
卧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蔣文玲不知所措的站在門前,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打成一團。
楊樂微看了她一眼,卻并沒有停下質問的态度。
“楊向龍,我問你最後一遍,你拿了多少錢。”
如果說之前了解自己的這個哥哥,還有些有恃無恐,那麼現在的楊向龍,對上這雙從來沒有見過的,好像要把他撕碎一般猩紅的眼睛,卻再也沒有了“應該的”的底氣。
“我...我就買了部手機...你...大不了你拿走就行了。”
楊樂微一手将他松開,後者向後退了幾步,要不是有一隻手撐着,隻怕後坐力帶的後腰,磕在桌子邊上,都得淤青。
不過楊樂微無暇在意這些,隻是看着他繼續問道:“你放哪兒了?在哪兒買的?”
楊向龍指着門口的鞋架子:“就...就在那個第二層玄關中間,門口那蘋果那兒買的,還沒怎麼玩兒呢...”
他越說越心虛,到最後,眼神飄忽地一會兒看向楊樂微,一會兒又看向蔣文玲。
楊樂微沒等他說完,便把卡塞回自己的口袋裡,然後走向玄關,找了半天,才在夾縫中找到那部新出的蘋果手機。
他路過的時候看過價錢,這一款最低配置,也要大幾千甚至上萬。
他攢了那麼久的卡裡,也不過才幾萬塊錢,楊向龍這麼一刷,就花了幾分之一。
楊樂微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直到走出家門的一刻,手指還在顫抖。
他站在單元門的樓道裡面,突然有些腳軟,于是扶着布滿灰塵和小廣告的牆,在昏暗的燈光下,彎下了腰。
他喘着粗氣,心髒跳的越來越激烈,楊樂微伸手捂住胸口,明明口袋裡就有一瓶藥,他卻巴不得直接疼死在這裡,再也不用面對生活的耳光。
直到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楊樂微想,好像終于解放了。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躺在劉輕診所床上的時候,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了。
聽劉輕說,是巷子口的好心人發現他倒在那兒,然後給他喝了速效救心丸送過來,不過那個好心人,他倒是一直都沒找到。
劉輕見他醒了,但是今天患者比較多,有其他人來打點滴,所以隻跟他簡單打了個招呼,就先去忙别的事兒了。
“手機給你放邊上了,暈倒了還要護着手機,我真不想說你,什麼時候買的?”劉輕笑着搭話道,“我還挺好奇,你也不像是那種會買這麼貴重東西的人啊,不過對自己好點兒也是應該的,你平時太委屈自己了。”
楊樂微掃了那蘋果手機一眼,急忙去摸自己的手機,感覺到輪廓,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又趕快開機,直到看見緩慢轉動的圖标和出廠自帶的壁紙安好,才落下了心裡懸着的石頭。
“不是我買的。”
劉輕正好給最後一位病人蓋上被子,走向楊樂微。
“不是你買的?那怎麼在你手裡?”
楊樂微頓了下,舔了舔嘴唇說:“我弟把我卡偷了,密碼是我生日,很好猜。”
劉輕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小小年紀怎麼幹這種事兒啊!你下回就随身帶着,可别被他們盯上了!”
楊樂微點點頭,撐起腮幫子看着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發了會兒呆。
其實他攢這些錢,并不是為了要買什麼東西,但好像就是潛意識告訴他,隻有有錢,有很多很多錢,他才能有一個容身之地,才有一個活下來的意義。
“嗯。”
劉輕見他不聲不響,又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竟然看見這人,手上還插着點滴,靠在床頭又睡着了。
她歎了口氣,繼續去忙手頭的事情了。
“哎,姐姐,那個人是不是楊樂微呀。”
劉輕正在給一個初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拔針,忽然聽她問道。
“嗯,你認識他?”
說起來,楊樂微最近很少往自己這兒跑了不說,這一次的狀态也明顯不太對。
怕就怕,真出了什麼事兒,她還一直想打聽挺久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問一問。
女孩點點頭:“姐姐,你得小心點兒,他好像是什麼混社會的,學校今天剛下了通知,說把他勸退了呢。”
“我以前看他成績可好了,還喜歡過他,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人,姐姐你看,他這又受傷了,估計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