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再看一眼逐步逼近的巨蟒,心中默默計算着距離,怕是根本不用等速度減慢後邊的蟒潮就會追上來。
關長歲一咬牙,指揮沈青:“沈青,帶他們走,你的劍給我,我去引開它們。”
來不及了,隻能讓這些人先走他再想辦法脫身,進來之前他曾信誓旦旦地說築基五層的修為探索玄谷秘境足以,他身負守護門下弟子安危的責任,此刻絕不能讓他們出半點閃失。
沈青驚愕地回頭看他,大喊道:“不行,你别沖動!”
關長歲說一不二,手腕一抖,聚靈成型,奪下沈青的劍就要往下跳。
沒想到有人抓住他胳膊撈了他一把,那手勁不小,拽得他筋肉一酸,關長歲擡頭對上那雙幽深的烏黑的眸,聽見柳逢春如寒玉般凜冽的聲音:“你想去送死嗎。”
關長歲沉默片刻,摸着鼻子讪讪道:“可以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最多算是以身犯險,也不至于非得要死吧。
就這愣神的片刻,身後的碧鱗沖天蟒進一步逼近,隻剩十丈之遠。
柳逢春放開關長歲,眼神微動,隐約浮現一股無可奈何的神情。
他擡起左手,用那雙尖利的牙扯碎最外層的皮肉,鮮血立時從指尖湧出。他轉身沖着禦劍飛行的方向淩空畫下一道血陣。
随着他衣袖翻飛,一道圓形的陣法浮現衆人眼前,關長歲涉獵頗廣,馬上認出這是一道傳送大陣,脫口而出一聲:“前輩,高啊!”
碧鱗沖天蟒此刻距離衆人還有五丈遠。
柳逢春聽此稱呼斜睨他一眼,而後另一隻手擡起關長歲的胳膊,指向前方浮空的血陣,低聲道:“注靈。”
關長歲下意識将靈氣彙聚指尖,一道白金的光束瞬間點亮前方的傳送大陣。
三丈!
電光石火之間,關長歲還不忘問一句:“前輩,你把出陣放到哪裡了?”
關長歲躬身貼着柳逢春,仰頭看過去,正對上柳逢春冷漠的面孔。
兩丈!!
柳逢春回望關長歲那雙好奇的眼睛,眼底積蓄一種玩味的瘋狂,說:“你最好祈禱我們不要掉進蛇窩裡。”
傳送陣一出一入,兩陣連接才能形成有來有回的通路,若是沒有出陣,掉落的地方就不能确定。
而柳逢春來此也不過半天,恰好根本沒有準備出陣。
一丈!!!
身後的碧麟沖天蟒翼膜鼓張,張嘴就要咬上來。
衆人穿越血陣,咻得一下消失不見,憤怒的碧麟沖天蟒仰天長嘶,最終隻撕下來關長歲袍角的一绺布料。
*
玄谷秘境的一隅,一柄巨劍馱着一衆修士破空而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師叔,要撞上了!”
“跳跳跳!快跳!”
衆人尖聲呼叫,關長歲盡量壓低寶劍,指揮着衆人直接往下跳。
他說完,拉上最近的柳逢春就是往地面一堆草葉上一倒。
八方劍帶着勁風直接剁進一株粗壯的巨樹,樹葉成團地掉落,灑在摔得四仰八叉的衆人身上。
柳逢春盯着這個拿他當肉墊的小子,低喝一聲:“下去。”
關長歲此刻還趴在人身上,聞言立馬翻下來,堆着笑解釋:“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哈。”
他站起身跺跺腳,抖落一身的草葉,順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了柳逢春頭上的葉片子。
如此貼心,實在不該再責備他了,是吧。
沈青從草地上坐起來,還盡職盡責地點了下人頭,哈,一個不少,放心了。
另一邊景明、羅甯、許苔衣呲牙咧嘴地坐起來,灰頭土臉地一對視,紛紛笑出了聲。
許苔衣率先發問:“師叔,這下我們是真的安全了吧。”
關長歲此刻已站到樹邊,拿腳踩着樹幹,費勁地把劍拔下來收入丹田之中,還像模像樣地往遠處眺望。
“看來是真沒事兒了。”
那娃娃臉修士連忙抱拳拜謝:“在下萬法宗孫志韻,感謝衆位道友仗義相助。”
關長歲看他兩眼,然後話頭轉向柳逢春:“要說謝,也得謝謝這位前輩吧。”
柳逢春此刻眉目仿佛凍住了一般,糾結,怨怼,悲哀,一瞬間複雜的情緒充斥着他的腦海讓他生出一絲後悔。
他手中再次托起那張尋人的靈符,與之前不同的是,天地尋蹤已徹底失去了光亮,成為一張破敗的黃表紙。
而在初遇關長歲的那個樹林裡這張符明明還亮過。
沒有線索了。
另一邊,孫志韻聽了關長歲的話,連忙朝向柳逢春再拜了一拜,說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不知是哪個道門的前輩?那陣法真是出神入化神乎其技,在下佩服。”
關長歲再次問道:“哎孫兄,說到萬法宗,也是擅長符陣之術的宗門,孫兄怎的沒想到用傳送陣脫離險境?”
孫志韻面露尴尬,不好意思道:“在下,學藝不精,隻通符術,不懂陣法,若說陣法應當還是潮聲門的道友更為精通才是。”
兩人對話間,柳逢春已不知何時越走越遠。
關長歲再次興緻勃勃地追上去,卻看見柳逢春視線凝成一道堅冰,帶着一股狠戾投射向他。
他愣在原地,注意到柳逢春手中攥着的已經毫無反應的符紙。
關長歲想起對方說過要找人,應該是一位已經逝去,非常重要的人。
他撓撓鼻翼,緩聲問道:“這裡是不是沒有線索了?”
柳逢春垂眸和他對視,心中翻湧的殺意忍了再忍,終究也沒有出手。
“閃開。”
他抽身離去,這次終于沒有人再攔住他。
關長歲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最後再追問一句:“前輩,相識一場好歹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