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麼表情?”
謝辛樓放下杯子,略有些嫌棄地看向坐在他對面的大兒子阮知橙,阮知橙随意嗯了聲,臉色滄桑到活像未來的老婆被人拐走了似的。
身上被刻意噴香水壓制住的風油精味若有若無地露出手腳,隻可惜三人幾個月以來都已經習慣了,絲毫沒有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我要上學了。”
阮知橙無意識喃喃道。
謝辛樓嗤笑,不置可否。
阮父疑惑了一聲,慢半拍。
“你不是從小到大都在上學嗎?”
阮知橙将麻木的視線轉移到阮父臉上,阮父瞬間冷汗直冒,還未說什麼,阮知橙便“宕”的一聲将腦袋砸到桌子上。
“你們不懂。”
他悶悶的聲音響起。
快奔三時還在上學但“不懂”上學的阮父和謝辛樓保持微笑。
此上學非彼上學。
一個是有味道,一個是沒有味道。
阮知橙心裡默默吐槽道。
謝辛樓端起差點被阮知橙一腦袋撞到搖晃出去的風油精味咖啡,習以為常開口道,“你要是在磨叽,尤然就……”
“我沒有!”
聽到關鍵詞的阮知橙一秒複活,迅速扒拉完蔬菜瘦肉粥,拉起沙發上的書包就跑。
謝辛樓掃過兒子的背影,霎時被他脖頸後厚厚的白色腺體貼吸引,不過一刻,他唰得站起身子,目光燃氣火焰。
“阮知橙!!”
“你貼了幾層腺體貼?!知不知道——”
“知道了爸爸謝謝你拜拜~”
阮知橙迅速打斷謝辛樓的話,窩在沙發上的YOYO打了個哈欠,忽略掉餐桌上兩個拉拉扯扯的平輩,慈愛地目送着阮知橙風風火火地跑出門。
四月的a市溫度已經到了二十多度,太陽高照,細碎的殘影打在油柏路,後被少年一腳踩過。
阮知橙和尤然居住的小區叫世源山莊,位于a市西河旁邊,風景優美,距離市中心不遠,因為其超強的隐私性,不少商業大佬或者明星都選擇居住在這。
阮知橙一家住在這裡倒不是因為有錢,而純粹是為了阮父家庭醫生的職業着想——隔壁尤然家,就是他的工作地點。
至于尤父為什麼要找家庭醫生,忠心耿耿“有求必應”的家庭醫生阮父表示——他,有,大,病,要,治。
阮知橙順着路轉了個彎,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高大的栾樹下。
他心下一緊,深吸了一口自己身上的味道,清涼透頂的風油精味早已經反壓過香水,此時正張牙舞爪地爬向四周。
後知後覺的阮知橙:……
他拉緊書包帶,果斷掉頭,勢必這輩子都不再出門。
“早上好,阮知橙。”
還未等阮知橙走出一步,溫溫柔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像一顆牛奶糖,甜絲絲的。
阮知橙認真分析表示。
溫暖的陽光擠過樹縫悄悄打在尤然身上,為他渡了層邊,細軟的黑色碎發落在額頭邊,一雙黝黑的瞳孔無比認真地盯着來者。
他快步走上前,書包拉鎖上毛茸茸的橘子挂飾晃來晃去。
“……早上好,悠悠。”
阮知橙回頭,原本後退的腳步在看到少年的笑容時悄然停滞,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向他而來的少年,不知怎的,心髒跳動地愈發快,仿佛下一秒破胸而出。
許久未在現實見到阮知橙,尤然心裡止不住喜悅,脖頸後被腺體貼遮住的腺體随着主人激動的心情也微微鼓起,他掩去眼裡的貪婪,加快腳步走向那人。
打卷的發尾恰巧落在阮知橙眼角處,微紅的臉龐上一雙散發着微光的琥珀色瞳孔格外引人注目,尤然心裡忽的一軟。
真是愈發讓人想要得到他。
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接近,夾雜着一抹甜味的風油精味鑽入尤然鼻中,似是一把柔軟的橡膠小鈎子,輕輕撓過尤然的胸口。
尤然眼角染上一抹紅意,氣息有些混亂,原本清醒的大腦像是被薄霧遮住,周邊的景象淡去,視線裡隻剩下呆呆望着他的阮知橙。
還有五步就可以走到阮知橙身邊,尤然内心愈發激動,赫然在心裡計劃起來。
可以借着關心去看他的腺體,以阮知橙大大咧咧的性格說不定還可以碰……不行,還要告訴阮知橙不能随便将腺體暴露給别人,特别是上官鶴那小子。
他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正要叫出對方的名字。
“阮知……”
唰——
一陣風攜着物體打在了他眼前。
“橙!?”
被精心設計的尾音忽的拔高音調。
尤然難得破防,他睜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摩擦過稍帶彈性的纖維。
“糟糕”兩字齊齊出現在二人心底,空氣瞬間凝固。
打破尴尬氛圍的是阮知橙。
“對不起啊啊啊悠悠!”
急風同阮知橙的喊叫聲一起襲向尤然的臉頰,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努力放松身體緊繃的線,随後耳邊兩側被挂上條狀松緊。
緊接着,尤然眼皮一亮,口鼻被捂住,呼出的熱氣又被打回,令他心癢難耐的風油精味被有效隔絕在外。
尤然心一頓。
阮知橙給他帶口罩?
阮知橙為什麼給他戴口罩?
他睜開眼睛,一臉迷惑地看着眼前被放大的面龐。
阮知橙皮膚底子好,逐漸長開的五官也淡去一些乖巧,顯出幾分鋒利,越來越讓尤然着迷。
……
但是,為什麼久别後的近距離接觸是帶口罩?
“對不起啊啊啊啊啊悠悠!!”
阮知橙手忙腳亂的向後退去,還不忘順着尤然鼻骨捏出口罩尖尖。
他急劇呼吸着,耳尖紅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眼珠不停的打轉,連連對着茫然狀态的尤然揮手,後脖頸的腺體似是嫌棄主人的舉動,又吐出一大股濃郁刺鼻的風油精味。
如果腺體是人,阮知橙恨不得現在給他跪下,求他離開這個世界。
給悠悠帶上口罩是他的後招。
腺體貼隻能淡去信息素的味道,卻不能完全遮住信息素味。
大清早起來就洗澡的阮知橙給自己貼完三層腺體貼後,猶豫片刻,還是從櫃子中拿了一疊口罩。
雖然不太好意思讓别人帶上口罩,但是難聞的味道……阮知橙用指腹輕輕碰了下腺體貼,酥麻的痛意從脖頸後傳來,讓他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涼氣。
上一天學試試,不行他明天接着滾回家。
計劃是不錯的,但是現在,阮知橙欲哭無淚地看向被白色口罩遮住表情的尤然。
怎麼辦,他要做什麼?
悠悠會不會覺得他有病?
等等,他好像忘記了什麼,計劃中不應該是先和悠悠隔開距離解釋自己的信息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