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多的普通民衆,足以說明這裡并不是屬于任何一位埃及神明的聖域,那麼這裡是哪裡呢?
我懷揣着這樣的疑惑,随着衆人一齊走進了建築内。
大門之内,是一個巨大的大廳,一排一排的座椅之外,是位于高台之上的幾張明顯華美得多的幾張桌椅。其中一張桌子上,堆積着幾十卷的紙莎草紙。
“咚咚!”幾聲低沉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大廳一瞬間便安靜了下來,接着幾個打扮華麗的男人魚貫走了進來。
我認出了為首的那個男人,曾經在哈特謝普蘇特的大殿之中見過的維西爾——阿赫莫塞!
我的心中一喜,大概猜出了這是哪兒。
這裡大概就是文獻中記載着的“維西爾會堂”,每日維西爾與阿蒙神祭司以及書記官們用以審判案件的地方。
至于那高高壘起的紙卷,大概就是記載着現行律法的紙莎草紙了。
我跟着一隊維持秩序的麥德查人身後,擠向了普通民衆所能走到的最前方,又小心地越過了欄杆,走向了整個大廳的最高處,維西爾阿赫莫塞的身邊。
我小心翼翼,害怕被旁人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這裡實在是整個大廳裡視線最好的所在,宏偉壯闊的大廳被我盡收眼底。
我看到主持審判的書記官将一個又一個的民衆帶到了大廳的中心,在衆目睽睽之下,請願人會當着維西爾與衆位祭司之面,陳述自己的述求,而維西爾則應當在三天之内給出回應。
“維西爾老爺,我的名字叫作提亞拉,我今日站在此地,是為了當面向您懇求,懇求您為我主持公道。我的雇主,住在城西的工頭沙巴孔已經拖欠了我一個月的工錢!”
我看到大廳的中心,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一臉愁苦地站在那兒,訴說着自己的請求。
書記官在此時遞上了提亞拉的訴狀,并向列位由維西爾與阿蒙神祭司組成的法官們說明。
“因為事主提亞拉不會寫字,這份訴狀是由他親述,由書吏内赫裡特記錄的,請列位大人過目。”
草拟好的訴狀,一式數份,每一位參與審判的法官手中都得到了一份。
我站在阿赫莫塞的身後,抻着脖子試圖看清那訴狀上的内容。訴狀是由簡潔的僧侶體書寫而成,看字迹要比圖特摩斯的工整漂亮得多。
訴狀上記錄的内容十分簡潔,與高台之下名叫提亞拉的男人所描述的内容一般無二。
不過訴狀之上,更加詳盡地補充了提亞拉到沙巴孔的工地上工作的起始與結束時間,以及按照市價應當獲得的報酬數量和他應當獲得報酬的法律依舊。
阿赫莫塞附在書記官的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書記官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高聲詢問道:“沙巴孔!沙巴孔到庭了嗎?”洪亮地聲音回蕩在安靜的大廳之中。
很快,我就看到一個體态肥胖的男人應聲站了起來:“沙巴孔在這兒,老爺們!”因為體态臃腫,他的行動顯得有些遲緩,也有些滑稽。
一陣突兀地笑聲響了起來,起先似乎還在壓抑着聲音的大小。但随着笑聲漸漸傳染到了打聽的各個角落,那聲音開始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
我轉頭看了看,就連坐在高台之上,身份尊貴的維西爾與祭司們,也發出了略顯矜持的笑聲。
沙巴孔在笑聲中,站到了大廳的正中央。我這時才看清了他的面孔,與我想象中那些苛刻的工頭形象并不一樣。
沙巴孔的面相看起來顯得有些憨厚,配上他剛剛略顯笨拙的動作,實在與人們印象裡的黑心工頭沾不上邊。
坐在我身邊的阿赫莫塞似乎也有相同的困惑,他與坐在左右兩邊的祭司交頭接耳了一陣,看向高台之下:“你就是工頭沙巴孔?”
“回,回禀維西爾老爺,是的,我就是工頭沙巴孔。”沙巴孔看起來似乎有些緊張,開口時還結巴了一下,一陣笑聲又自觀衆席上響了起來。
“工人提亞拉控訴你拖欠工錢的述求,你有何要申辯的嗎?”阿赫莫塞的聲音不同于那日我在哈特謝普蘇特的大殿中聽到的那樣溫和,顯得十分威嚴并有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冤枉啊!維西爾老爺!”說道這,沙巴孔的語氣和神情都激動了起來。
“提亞拉确實在我的工地上做了一個月的工,可他笨手笨腳,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因為他的關系,工程的工期被嚴重的拖延了。
我本想着大家生活都不易,因此隻是将他趕出了工地,并不向他索要賠償。可誰知,他非但不感恩我的寬和,反而惡人先告狀!”
我順着阿赫莫塞的視線,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提亞拉,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緊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