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關注點放在了法官口中的原告上。那個舉報她的人的理由居然如此薄弱,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更何況,這個時代的法官,一頭肥到流油的豬,竟然能審理上百起“女巫案件”?難道這些案件背後的邏輯也那麼荒謬不堪?我的目光漂浮不定,最後定格在女人的手上。
沒有魔杖。
沒有魔杖……
我從嗓子裡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氣音,無法想象這就是前世的我死去的原因。
這真是個笑話,不是嗎?
這場漫無目的的夢,最終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場噩夢。
我恍惚的睜開眼,後背了無知覺,大塊的肉沒有遮擋,可我的羞恥心沒有出現,因為這些肉已經不能稱作皮膚了,焦黑的肉絲與膿血混合,邊緣完全碳化,我的頭僅能維持這一個動作,口水都分泌不出來了,恨不得咬下嘴裡的肉,汲取唯一能解渴的血液。
就連夜裡,我也被關在漆黑的法院裡,獨自忍受無邊的痛苦。
瑪麗索爾來偷偷探望過我,帶來一點水和面餅,但她對我的傷勢無能為力,她急得快要哭了,我顧不上自己的生死,安撫她,“别哭了……”
其她女巫和女人的關系不熟,她們不敢擔負被發現的風險來救我,又一天,瑪麗索爾顫抖地往我傷口上敷了層魔藥,這确實減弱了我的疼痛,我甚至有空和這個剛相識幾周的朋友打趣,“她們說我太美了,你覺得呢……?”我想通過打趣的話語緩解沉重的氛圍,盡管嘴角已經無力上揚,“瑪麗、索爾,你、知道……是誰舉報的我嗎?”
“塞琳,”瑪麗索爾不嫌髒,雙手接住從我嘴角流下的魔藥,我已經無法吞咽了,“他們說,那個人是凱厄斯。”
她絕望的閉眼,不想看我因為愛情第二次受傷。
女人說,“我不信。”
接着,她未盡的哀嚎,壓抑着的,輕輕地發出,回聲撞擊着我的髒腑,我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動了一下。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瑪麗索爾心疼的将頭抵在我的心髒處,仿佛想從我的心髒中找到一些生氣,“你還記得去世的沙利文伯爵嗎?”
這不是我,我的靈魂呆在這具軀殼裡,和女人共享着同一感官、情緒。
“凱厄斯,是他的私生子。”
女人流幹的眼淚再度無窮無盡的湧出,這一下,她仿佛連聲音都失去了,隻剩無聲的嗚咽。
她還有什麼呢,我還有什麼呢?
我曾多麼願意相信,他在我身邊的溫存。可現在,女人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答案。他從未愛過我,那一切的溫情與親密,原來不過是他為了複仇而設下的陷阱。
難怪他會和她大吵一架,不辭而别。
我突然明白了第一面時他的隐忍,隐忍一個仇人應該很難吧,尤其是看着這個仇人被他玩弄于掌心,他離開時,是否會在背後竊笑。
瑪麗索爾睜開眼,堅定地注視着我,那雙眼裡帶着深深的決心。“我是從法官那偷聽來的,塞琳,不論如何,我一定會給你報仇。”
我想壓制住屬于女人的那部分,她悲傷的情緒總要感染我,或許也是這個原因,我占了上風,大片她的記憶出現。
第三天,這好像是“我”的死期,法官端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輕蔑的掃過我。
他打算把我腳底的火苗燃得更旺,用大火燒掉我最後的希望,火苗吞噬着我的每一寸皮膚,我的眼前,彌漫着濃烈的煙霧和火焰。
然而,就在我的生命即将被火焰吞噬之時,忽然間,一聲巨大的破門聲傳來。我的視線模糊中,透過濃煙,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他帶着血迹,步履蹒跚地闖進了這片死亡的火海。他的身上有太多鮮血,血是那樣的刺眼,仿佛在宣告他所經曆的噩夢。
終末之際,女人的一隻眼睛流下眼淚,我聽到身體裡的另一部分靈魂緩緩說。
“我要,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