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恍神,蘇途面前的景色就變了。遊戲大廳從他的身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紛雜而吵鬧的人聲。
蘇途迅速地冷靜了下來。
周圍光線昏暗,隻能依靠牆角和頭頂的煤油燈照明。濃重的劣質酒味彌漫在空中,牆角還堆着數個空蕩蕩的酒桶,穿着粗布衣服的男男女女和他一樣,正圍坐在一張張破舊的桌前,一邊碰撞手中的酒杯,一邊用大聲交談。
看起來,這裡就像是中世紀的一間普通酒館。
“蘇老師,嘿,蘇老師,你在看什麼呢,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一個女聲突然将蘇途的思緒拉了回來,蘇途扭頭看去,就見對面坐着個女子,正一臉不滿地看着他。那女子看起來并不年輕,麥色的皮膚上已經有些許細紋,蓬松幹枯的紅發被黃色的頭巾包裹,就像頂着個番茄炒蛋在頭上似的。
“蘇老師,你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幹什麼,小心我去和校長告狀,說你對同事圖謀不軌。”
見蘇途隻是看着她,不說話,番茄炒蛋女士撥了撥耳旁落下來的碎發,對蘇途奚落道。
蘇途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舉起面前做工粗糙的酒杯。
“你想得太多了,番……克裡斯蒂娜老師。我隻是在想這次作業的事情,反倒是你,不必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他當前的身份,是這個鎮子上的一名老師,是他的同僚,已經結了兩次婚,有過四個孩子,同時還是他的……愛慕者。
蘇途對克裡斯蒂娜并無情意,理論上來說,他們是不會坐在一起喝酒的。而造成眼下這一局面,是因為大名鼎鼎的獵奇馬戲團将要來他們小鎮巡演了。
獵奇馬戲團是這個世界最出名的馬戲團,在其他的馬戲團還在依賴跳火圈,雜技這些傳統表演時,他們已經會向觀衆展示更新奇的東西了。
想要看這個馬戲團的演出,就必須遵守他們的規矩。他們在世界各地巡演,同一個地方不會去第二遍,同一個觀衆不能看第二次。看過的所有人都對其啧啧稱奇,但具體表演了什麼,他們卻三緘其口;沒看過的人也早已被那些紛雜的傳聞洗腦,恨不得立刻就能看一場演出。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有限制條件,且不能二刷,還有時間限制的馬戲表演。
而蘇途約克裡斯蒂娜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囊中羞澀,付不起高昂的門票錢,想要向克裡斯蒂娜借十個金币,去看演出。
如果不能從克裡斯蒂娜手上借到這十個金币,就意味着,要麼他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裡湊到十個金币,要麼這場演出就和他無緣了。
蘇途:“……”
他麻木地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世界毀滅吧。
克裡斯蒂娜幾次和蘇途搭話,蘇途都沒有什麼回應,氣得她起身就走,連看都沒有多看蘇途一眼。
蘇途慢吞吞地喝完了杯子裡剩餘的酒液,走出了酒館。
大街上到處都張貼着獵奇馬戲團的海報,不斷地有人駐足于海報跟前,對着海報指指點點,滿臉興奮。很顯然,獵奇馬戲團已經引起了整個小鎮的轟動,這是一場屬于整個小鎮的狂歡。
蘇途想起了進入遊戲時,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提示音。
“擁有獸人特征的人,應該算是獵奇吧。”
他停在一張海報前,駐足思索了片刻。
目前線索太少了,他還需要再去找一些新的東西,要是能找到莊雅就更好了。如果可以,他甚至還想去找一下顧青,看能不能從子非魚的人口中得到什麼……
蘇途霍然擡頭,朝左前方看去。
他清晰的感覺到,就在剛才,有一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那道視線非常銳利,但卻沒有殺氣,似乎隻是為了注視着他。
人群洶湧,但不過隻是過了幾秒,蘇途就找到了視線的源頭。
那是個穿着深灰色兜帽,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兜帽壓得極低,蘇途看不清他的樣貌,但不知為何,蘇途總覺得他有些眼熟。
而那人似乎也并不打算避諱蘇途,即使被蘇途發現,他也沒有要移開目光的意思。他就這麼毫不避諱地,直勾勾地盯着蘇途,良久,突然露出了個意義不明的笑,随後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蘇途并沒有追上去。雖然那人并未對他産生明顯的敵意,但在對上那人視線的一瞬間,他心中警鈴大作,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人,很危險,特别危險!稍有不慎,他可能真的會死在這裡!
一直到确定那人完全消失,蘇途才長長地松了口氣,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背上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大緻能猜到對方是誰,也早已從論壇或者旁人口中得知對方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