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哦”了一聲,陷入思考,同時催他們簽合同辦好手續,還有别的要交代。
保镖拿着身份證記錄信息,号碼,填了一份江奪的個人信息入檔。别墅裡一片安靜,保姆端茶送水,放好了點心。
書寫的沙沙聲在别墅中細弱得微不足道,廚房裡燒水的壺冒出股股熱氣。保镖寫字的手停頓,一手拿着身份證,一手握着圓珠筆,看了兩眼,眼神變得奇怪。
“先生,他的出生日期似乎是2月7号。”保镖說:“不是幸運數字,是生日。”
保镖不知道這個數字對雇主來說有什麼作用,可林然剛提到過,他又恰好發現。或許是巧合,應當是天意。
等他說完後,林然沒什麼反應。
江奪看過去,不輕不重地附和了一句,“不隻是2和7,我的身份證上連着一串是020706。”
“的确如此。”
保镖低頭看去,從側面證實了這一信息。
“什麼意思?”
林然一面波瀾不驚,一面呼叫系統回話。
他想到第一個世界,276直白的代号,想到第二個世界諾厄入獄的編号,他想這個數字并不簡單。
江奪的身份證上恰好就有這三個數字, 020706,0看作空格,正是276。
276意味着什麼?
【也沒有什麼,隻是一條規則設定而已。】系統說。
“每個世界裡,和這個數字相關的人都會幫我通關對嗎?”林然很早就對遊戲有所懷疑,即使系統不再回話,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回想,
276和他逃離研究所,見證了異種的和人類共存;諾厄曾和他一起研究越獄,即使諾厄并不向往監獄外的生活。
如果江奪和“276”相關,如果這些人所擁有的特質一樣,那麼江奪會為他做些什麼?會對他忠誠,護他周全嗎?
林然略微出神,直到保镖告訴他合同簽好了,
他才說:“那真是太巧了。”
“你可以把手伸過來嗎?”林然微微笑着,他向來善于僞裝,笑容可以掩蓋一切他不願讓人窺探的心思。偶爾還能拉攏人心,
是非常有用的一項技能。
江奪順着他的意思伸出手,看着他在空中摸索,兩人的手始終碰不到一起,他主動握住了那隻手。
入手溫涼,少爺的皮膚光滑,連從小寫字的繭子也沒有。
林然雙手捏住他的手指,在心裡數了一遍,發現不是他要摸的那隻,臉上顯出淺淺的疑惑,直接道:“另一隻手。”
江奪臉色難看,又有點隐隐的期盼,有人會不嫌棄他多餘的手指嗎?
他将生來缺陷的那隻手放進林然的手心,允許他抓住自己的痛腳,将手指當做玩具一樣,一根根地摸過去。
江奪擡起眼,眼尾略微向下,有些無辜又十足的冷漠,立體的五官是林然從未見過的排列,天生涼薄孤僻的性子,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林然摸他的手,捏住他多餘的小指,這節手指差不多有小拇指2/3的長度,看上去很怪異。
人對自己沒見過的東西,保持天然的排斥。怪異帶來害怕,驅逐,江奪逐漸成為人群當中的異類,他們甚至不将他當做人,而用代号命名他。
“挺好的,”林然說:“你的手很特别,我隻要伸手一摸,就知道是你,彌補了我認不出人的麻煩。”
江奪從一開始的嘲諷,到後來聽進去,居然也覺得不錯。好像他在某個人的世界裡,成為了獨一無二的存在。曾經令他困擾痛苦的根源,變成難以言喻的慶幸。
沒有人和他一樣,擁有相同的特征,
他是無可替代的。
他無能為力的黑夜裡,無數次做夢都希望有人說出的話,居然不經意間從一個聲名狼藉的纨绔口中說出來。
他才不是什麼怪物,
江奪不動聲色地看兩人接觸的雙手,即使心裡清楚林然這麼說都是出于瞎子的角度,他還是會為那一句“特别”,雀躍不已。
林然抓住他的小指,“你考慮一下我昨天的條件,我覺得你很合适。這筆錢我會一次性給你,等我的眼睛好了,你可以拿着去醫院做手術。”
春風路過冰山,皲裂的冰塊縫隙中開出的花朵讓北風吹了一陣,又凍死了。
江奪身上散發出冷氣,抽回自己的手,“成交,打我銀行卡上,每月的工資希望能及時到賬。”
林然聽他這麼好說話,同樣答應了他的要求。除此以外,他希望江奪能跟他的保镖學習散打、拳擊之類的運動。
“當然,如果你忙的話……”林然神色為難,“我不想給你找麻煩,但你剛才簽的合同——這屬于你的工作内容之一。”
“……”江奪心說,這和他想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