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住院部底層乘坐電梯一路向上。

林然和一般的病患不同，即便為了治療送來醫院也要接受嚴加看管，出門就不必想了，好在病房還算寬敞，能下床後他就在屋裡走走，漫無目的。

這裡醫生護士對他有些懼怕，基本不怎麼說話，林然同樣不吭聲，也就傅深來了還露個笑臉。

沒等人進門，林然聽到門外的聲音就知道是他來了。

今天是不同的，

他心想。

等門敲響兩聲，林然擺出笑意迎上去，“傅先生，你來了，我剛剛還在想你。”

“……想什麼？”

雖然傅深懷疑林然可能對他用了異能，但他沒有立刻興師問罪，依舊維持着良好的風度。畢竟對方救了他，他在不分青紅皂白的情況下斥責，這種行為本身就令人不恥。

“想你什麼時候來看我，我又想，會不會是我那天說的話把你吓到了，怕你會不願意來。”林然嘴角苦澀地笑了笑，“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但您不必為此困擾，我不會……糾纏。”

“為什麼？”傅深問：“既然沒有結果，又為什麼要開這個頭？”

林然倒了杯水遞給他，“我想任性一次，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恐怕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神情低落，研究員和實驗品這兩個身份注定了兩人的交集隻在冷冰冰的實驗室，他們之間隔着各種冰冷器械，還有身穿白色大褂的研究員。

林然的未來還不知道在哪裡，可能終其一生都要面對那所冰冷的實驗室，但這不應該是未來。

傅深似乎明白了，但安慰的話卻不知從何出口，他也算是加害者的一員，甚至沒有立場說出一句寬慰。

傅深說：“但那個問題的答案，我恐怕沒有辦法回複。”

“不要緊，”林然笑了，輕松地回答，“沒有答案或許是最好的答案。”

傅深看向他，兩人四目相接，他能夠從對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屬于自己的倒影。一瞬間，傅深又想起那晚的夢，頓覺不自在，咳了兩聲掩飾尴尬。

“對了，你對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醫生說已經脫離危險，隻要再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林然緊挨着坐在了他身旁的病床上，目光融融地注視着他。

傅深不善言辭，隻覺得問不出什麼，不如等林然回到實驗室之後再仔細檢查，“好，那你好好休息。”

“要走了嗎？”林然試探地靠近，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能不能别走，再陪我一會兒。”

“醫院有規定……”傅深猶豫着，按照規定，他不能長時間和異種獨處，但到了他這個級别，想要多留幾十分鐘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傅先生還是這樣，”林然無不失落地說：“有時候真讨厭你的原則，你永遠這樣冷靜，是要做一個完美的機器人嗎？”

再完美的機器天長日久也會出現纰漏，何況傅深不是機器，七情六欲纏身做不得聖人。

傅深轉過頭，兩人的呼吸摩擦了一下，又交織在一起，暖和的空氣都比兩人要好，纏纏綿綿分不清彼此。

那一刻，傅深顯然怔住了，不知道在看什麼，林然順勢閉上眼，仰着一張漂亮白皙的臉向前送了送，柔軟的唇瓣落在嘴角。

兩人都沒有動，仿佛定住了一般。

等傅深反應過來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