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姨娘……她閉眼,不忍,那位柔弱無知如菟絲花一樣的婦人悉心照料她。
尚夏忍不住上前,卻被若青不動聲色擋在前面,咬牙怒視若青。不怕殿下被洗腦?也對,這個家夥和魏小姐一樣心氣高。
被她瞪着若青也沒辦法,她也想知道殿下的回答。
亭子裡風聲刮過茂密的樹葉,薄薄的雪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化成水。
公主穿着輕盈的花間裙,襯得膚若白雪,比綢緞還要漂亮的長發為了宴會尚夏特意弄了個複雜繁美的發型,映襯着滿園花色,仿若誤落人間的仙子。
長慶公主展顔一笑。
帶在公主頭上的金環在陽光下閃耀着,忽閃忽閃的,襯着她那燦爛的笑顔,令人看着,也不由自主彎了嘴角。
姜歲細細琢磨,端詳眼前的秀麗姑娘,容貌不算出色,那雙眼睛卻精神十足。
她上前輕輕拍攬着魏夷光瘦小的肩膀,魏夷光剛剛才發現,原來她笑着的時候,眼睛黑亮的像裡面灑落了無數星辰,很動人。
“此事我會想辦法,但是,魏夷光,我從不白幫人。”
和長慶公主的笑容不同,聲音冷冷清清。
“夷光願為殿下做任何事。”魏夷光斬金截鐵,铿锵有力,叩謝。“誓死追随殿下。”
姜歲面容微軟,望着外面精心培育出來的鮮豔奪目的花。
“很簡單,我要你入宮陪娘娘兩年,用兩年換日後的自由。謹言慎行,莫要沖撞皇叔,盡量避着皇叔。三哥長大了,娘娘在宮裡孤單,有個人陪着她也不會無聊。”
看魏夷光不假思索就要脫口而出答應,姜歲好心警告了一句,“皇宮危險,說錯一句話可能丢了性命。娘娘和我也有顧不到的時候。想清楚再回答。”
亭中一靜。
蒼冷黯淡的日光下,萬丈霞光絢爛深邃。魏夷光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能幫她的少女身上,心髒一顫,一時之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形容她。
長慶公主平靜而冷淡地望着她,執着茶盞的指節根根優美修長,青色的血管隐現于瑩白似半透明的皮膚上,像開出了妖娆的花。
魏夷光露出笑顔,“臣女自然願意,謝長慶公主恩典。”
臣女入宮非選秀,就是女官的身份。燕貴妃身邊的女官,和長慶公主等貴人牽扯。她父親肯定不滿,但魏夫人不是傻子,絕對會善待她姨娘。女官兩年後放出宮,可以留在長慶公主身邊,正好是那個事情的關鍵時刻。
沒有人再給她安排婚事。
兩年換以後,她不虧。
——
等魏夷光離開,長慶公主盯着她的背影,思考了會,忍不住出神。
尚夏趁倒茶的時候規勸,皺眉,輕聲細語,“殿下,此事怕是不妥。魏四小姐這性子,入宮定然闖禍,牽連殿下。”
“尚夏此言差矣,若青覺得給此女一個機會,抓不抓得住是她的事。她闖禍自然有宮規處理,與王府有何幹系,不過是送了個人進宮陪貴妃娘娘。如若此女日後有成就,必會銘記今日之恩。”若青一針見血。
說的冠冕堂皇,尚夏都想拆除她真面目。
姜歲環顧身邊的人一圈,停留在尚夏和若青身上最久。她們低頭,心跳如擂。
把茶盞放在桌上,淡淡發問,“其實回府之後我一直想問,這王府的主子究竟是誰?”
這話把在場人全吓一跳,跪了一大片。
“自然是長慶公主。”
尚夏等人不假思索。
“如果我未吩咐,今日亭中對話你們是要禀告錢叔和嬷嬷吧。”不是問句是肯定,昳麗少女含笑。
若青沒說話,反正她是不會的。
“殿下,我們隻是怕有人利用殿下心軟。錢管家和嬷嬷是王爺留下的人,忠心耿耿,我們自幼被教導,生是明王府的人死是明王府的鬼。殿下是王府唯一的主子,我等誓死效忠殿下。”
尚夏跪下,直直叩頭,用力太狠,額間出血。
她不知道為何小主子有這種想法,但是王府所有人都是忠心耿耿,錢管家和嬷嬷一心為主子好。
邊上的侍女也是磕頭,“殿下是王府唯一的主子。”
姜歲垂眸,半晌才開口。此刻,她靜靜坐在木椅上,隐約看清她一雙修長的眼睛淡淡看過來,讓人忽地心下一涼。
“既然我是主,任何事情我吩咐才能去做。我厭惡旁人自作聰明,替我下決定。”還打着為她好的旗号。
姜歲不懷疑王府的忠心,但她厭惡這種感覺。
因為她年幼且是女子,他們把她當成需要嬌養的小主子。别說他們,連烏力吉也是。如果父王唯一血脈是個男兒身,他們隻會恭恭敬敬奉他為主,聽從主子安排。
父王身邊人才濟濟,但是最後留下陪她長大的寥寥無幾,隻因她是女子。
尚夏等人齊聲應是,不敢說話,徒然意識到小主子長大了。
亭中氣氛緊張。
“時辰不早了,吃完晚飯該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