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笑話？來得早了，我沒死。”三七陰陽怪氣地發問。

烏力吉不理她，用流利的漠北語。

“怨主嗎？”但沒改變他少語的性格。

陰郁少女皺眉，赤腳下床，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嗤之以鼻。“我的命是主的，一點小懲戒讓你懷疑我?烏力吉，你想殺我！”她盯着烏力吉的手，他從問開始，渾身準備攻擊，手不自覺扣在腰間大刀上。

烏力吉沉思，似在考量她的話真假。

“把髒東西拿開，否則，”突然，他殘忍嗜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明顯，發現了悄悄爬到他背上的蠱蟲——

到底不敢惹這個瘋子。

三七咬牙把蠱蟲召回。

“背主者，殺無赦。”冰冰冷冷的警告，毫無感情。

惹三七發笑，她摸了摸床簾上挂着的銀鍊，大串大串，晶瑩剔透。二十鞭子下去，沒把她打死，把所有平常溫柔的人打散了。

從醒了開始，明面上是若青帶人悉心照料她，她院子裡暗處盯梢的人多了一倍，明面上的其他侍女也不冷不淡起來，不是因為失勢，而是警惕。

看得憋悶，揮手讓她們離開。

如今，連烏力吉也來了。

相識八年的情誼，不足為貴，甚至他真的敢動手殺她，毫不留情。

主會懷疑她的忠心嗎？三七琢磨不透。

“我知道錯了，”三七唇色偏白，她輕咳兩聲，坐在床塌邊，知道指望烏力吉給她倒水不可能，幹脆不提，“南疆人的忠誠不比漠北差，永侍我主，生死相随，此生不變。我之前的行為确實是犯了大錯。”

“主向來心善，二十鞭懲戒，是我活該。”三七沒有對主生怨，有蠱蟲的原因，也有南疆人本身的忠誠。

她挑眉冷笑，嘲諷，“烏力吉，你比我更殘忍，如果主知道，你又好到哪裡去？”

烏力吉眼神淩厲，不語。

“扼殺對主有危險的存在，但烏力吉，她才是主，沒有主的命令動手，是真的忠心嗎？”三七知道自己就是犯了這個忌諱，而且還高高在上俯視百姓，惹主生氣。

但烏力吉呢？他是根本沒有把這些人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

出乎她意料，烏力吉直接承認，順手倒了杯水遞給她，神情恹恹，“沒想殺你。”隻是王府試探。

“主一直相信你我。”補上這句。

三七沒好氣接過冷水，有總比沒有好，一口氣喝完。說相信她就好了，還要加上他，時時刻刻強調他自己。

“直接用蠱蟲更快恢複傷勢，王府的人，我不相信。”這才是烏力吉來的真實目的。

他瞥了一眼關上的窗外。三七明白了。

居然有人敢偷聽。

難怪烏力吉一開始直接用漠北話。

他們兩個的交流一直用的是漠北話，漠北話難學，府裡的人基本上不懂。

“很簡單，他們忠心的是明王殿下，主長年居住在漠北，這些人恐怕早就生出别的心思。”三七說着說着，忽然腦海中掠過一個人影，恍了會神。

毫不遲疑，驅使蠱蟲爬上她背後傷口，啃食血肉爬進體内，背後生癢。

“趁這段療傷的時間，我去暗室養蠱，六年了，就還差一點。讓錢老加強人手，佯裝是提防我。讓主小心——”三七用指尖沾上烏力吉又倒的水，寫了一個人的名字。

“隻養出一隻嗎？”

烏力吉皺眉，他知道三七一直在養一隻盅，主派人尋了衆多罕見藥材，傾盡心血，蠱名慈悲。南疆秘蠱之一，慈悲二字，此蠱可以維系身體康健，啃食掉世間毒素。傳說中，慈悲蠱可醫世間百病，傳得離譜的，延年益壽可以續命。

知道三七在養這隻蠱的隻有他們三人。

消息不能洩露。

此刻他關心的是，這蠱的歸處。

“蠢貨，你以為這東西好養？”她耗盡心血，天材地寶堆積才堪堪養出一隻。如果沒有那東西，她也養不出。

南疆蠱蟲被傳言誇大，其實沒有那麼玄乎，什麼情蠱忠誠蠱都是亂說，作用微小。治病救人的蠱蟲效果确實好，但一路耗費的珍貴藥材也基本上可以治好世間大多數疾病了。

“這蠱，自然是主想給誰就給誰。”

但她不期待主的選擇，早就猜到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