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們愣了愣,側目望去,正見少女雲鬓黛眉,明麗冠絕,生機蓬勃,仿若從墨畫中行下。
“長慶公主城外施粥,你們怎麼不去?”三七看到這三個小乞丐餓得面黃肌瘦,最大的是個男孩,像個狼崽子,起了興趣,兩個小女孩怯怯地躲在身後。她拍了拍最大的人的頭,“多久沒有吃飯了?”
看到是個貴女,老乞丐和男孩心裡松了口氣。
“我去隻能吃飽一個人,帶不回來,在這還能采野菜大家吃飽,”外面也冷,徒步走三裡路夠嗆。男孩扶住老乞丐,不敢出聲嘲諷這群隻食肉糜的貴人。
兩個女孩髒亂,忙跪下哭泣,朝三七乞讨。
“姐姐,三天沒吃飯了。”“姐姐,行行好。”“姐姐……”
動作娴熟。
“為何不去慈安堂?”
高高在上的貴人走進破廟,仍然沒有放過這個問題,她執意要問個明白。“告訴我,我會為你們安排好去處,吃穿不愁。”
她撚起她們的臉,兩個小女孩瑟縮一下,臉上髒亂。
“慈安堂女孩不久會消失,他們說是病死了,其實是被賣到勾欄瓦舍。京郊外遠的村子有人養不起,就把孩子放到慈安堂,他們知道孩子被賣,一鬧卻被上面的人以故意遺棄孩子弄進牢裡。”
男孩硬生生地說,怕貴人生氣,又希望貴人能看他們可憐,給個好去處。
姜歲手頓了頓,茫然地眨了一下眼,掃了一眼三七。
三七也不知道事情複雜,知道又惹出事了,偏過頭去照顧小孩。長慶公主進宮,她在城外施粥,給京郊人家送棉衣,忙得不亦樂乎,聽手下人談起這個破廟有乞丐沒有領到。
她派人去送。
幾回沒有見到人影。
上午陪主玩雙陸随口一說,主琢磨去京郊看看,順便讓三七帶五套棉衣在破廟停下。
又扯出慈安堂的事。
“你不會哄我們吧,”三七從馬車上又拿三套棉衣遞給三個小乞丐,不太高興惹麻煩,遞給男孩時問了一句。
男孩忙說,“京郊莊裡人都知道。”證明他沒有說謊。
“你是長慶公主嗎?”他如視珍寶接過棉衣,指了一下紅梅,“三娘和我們說過,她經常折梅花和她奶奶去京裡賣。”
膽子大。
姜歲看向綻放得豔麗的紅梅,想起歸京情景,不自覺笑了,眉眼彎彎,福至心靈,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難題了。
她彎下腰,看着四個衣衫褴褛的乞丐。
“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語氣和善。
老乞丐怯懦,不想摻和,男孩皺眉在糾結,一個女孩沒有想那麼多,穿着嶄新的棉衣,知道她是好人。
沒顧忌,直接開口。
“莊裡去領的棉衣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指着自己身上嶄新的棉衣,天真無邪,把三七吓了一跳。
“我親自一戶一戶發的,主。”
三七好玩,待不住京城,親手駕馬,帶着一車又一車棉衣送去錢叔調查好的名單。天地可鑒,她買的都是一樣的棉衣。
姜歲沒有懷疑她辦事不利。
也沒有懷疑明王府的人。笑話,王府富庶,不說她父王留的财産,母妃的嫁妝,宮中的賞賜,她的公主之位,是實打實的實封,有豐厚的封地的食邑。
錢叔做事可靠,把府裡上下的打理的妥妥貼貼。
看來,京郊有人動手腳。
連明王府的東西都敢動。
“你們随我一同去京郊,看看誰在背後搗亂,”姜歲輕哼,但三七遲疑片刻,看向他們,馬車雖然大,但是六個人也夠嗆。
穿着厚實的衣服的小男孩極有眼色,拉住更大的妹妹。
“我和妹妹去,爺爺和小妹待在廟裡等就行。”
他們兩個點頭。
姜歲不放心,想讓三七留下看護他們,三七忙搖頭,冷笑。
“主,我一定要去。我的蠱還差人血,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剛好來做養料。”陰森森。
三七看似明媚随性,自幼與蠱蟲為伴,若非跟了姜歲,也是個以人培蟲的蠱女,有姜歲約束,她不敢随意動人性命。
這回是真惹生氣了。
男孩和妹妹們驚恐,手微抖,強行鎮定。
盯着那棵開得妖豔的紅梅,姜歲晃了晃神,不言不語。
“三七,大雍自有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