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何晏清醒過來,他暗罵,她這個蠢貨一直聽不懂别人說話。
“長慶公主,此次圍獵機會難得,大家都等着你赢天狼弓呢?”程風與苦笑,轉而利誘,“天狼弓比我們重要多了。”
其他人也附和。
姜歲贊同前半句,但皺眉,“一把破弓比得上人命重要?”倨傲地看了一圈,“烏力吉,綁了。”
簡直嚣張的不像話。
“我不出來,你的箭怕是要射中謝淮止的腿吧。”
“讓皇叔他們來處理。”
她掉轉馬頭,不想浪費時間,又氣乎乎的,她的天狼弓,她的馬場,這下全沒了。
他們這下是知道長慶公主的性子了。
“謝淮止。”
何晏毫不畏懼,打開程風與的手,眼睛轉了一圈,摻着惡意與威脅。
笃定謝淮止的回答。
何晏覺得好笑,等着長慶公主變臉。
謝淮止是聰明人,他知道何晏的威脅,當年的事情,和青州的百姓。
他緩緩閉眼,血珠仍然不停地流。
肩頭滲血。
“公主殿下,臣之小事,不願叨擾陛下。”沉聲開口。
青年沉寂地垂着眉眼,氣質冷然。
程風與心思複雜,他其實也不算讨厭謝淮止,隻是打小認何晏當老大,更何況,之前的事也參與了。
前幾天裴頌找到他,意有所指幾句話。
何晏早就打算在圍獵上收拾謝淮止了,他琢磨着裴頌的話,這回也是打算勸着點何晏。沒有想到——
長慶公主的性子他們都了解,簡單粗暴,愛則欲其生,恨則欲其死。
他閉眼歎氣,也不知道是放心多點還是同情多點。
绛紅騎服的少女,隔着短短的距離,和謝淮止遙遙相望。林子深處,隐隐還能聽到呼号的風聲。
果然如何晏所料,長慶公主氣壞了,一甩馬鞭。
“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
姜歲那雙漂亮的眼睛充滿不理解,她把怒火對向了謝淮止,“有我在,皇叔絕對會秉公處理。定國公是個好人,他會處理何晏的。”
“還是,你就這麼怕他們?”
“煩公主殿下費心,臣與何晏乃私人恩怨。”謝淮止一闆一眼回答,輕嘲,垂眸。
何晏做的事,景元帝并非完全不知道。定國公是好人?多少惡事,他再恨鐵不成鋼,也隻能動動家法,責罵幾句,最後把事情處理幹淨。
無辜枉死的人還是悲憤地躺在地下。
但擡頭看眼前明媚的少女,光照在臉上,熠熠生輝。她的世界,一片明亮。
黑白分明。
他眸色漆黑,遠遠看去深不見底,淺淺地看她,沒讓人覺得溫和,反倒透出三分涼薄。
姜歲出來的那點氣憤,在他這一眼裡瞬間消散,微暖的天,還硬生生覺出了幾分悲意。
“真是當官當傻了。”她念了一句。一片好心喂狗。繼續罵,“腿差點廢了,這也不追究?你是讀書讀傻了嗎?說刑律頭頭是道,到自己身上成啞巴。什麼道理啊……”
一連串地罵。
謝淮止未變臉色,他轉身離開。
他一個人慢慢走着,肩頭落滿孤寂。
姜歲突然不罵了,她有一刻感覺,他是孤單的。
瞧着看一旁笑話的何晏,和協助作惡的人,更是氣從心來。
笑話,她還收拾不了他們。
“烏力吉,你也和他們好好比試一下。”好好這兩個字重讀了。
“你敢!”何晏猛的擡頭。
烏力吉冷冷瞥他一眼,深褐色的眼眸郁色濃厚,繞到何晏等人跟前,緩緩抽出橫刀。
場中寂靜無聲,唯有刀刃擦着刀鞘而出的刺耳聲響。
何晏瞳孔微微一縮。
其他人倒吸一口氣。
主仆二人,瘋子。
眼前漂亮張揚的少女無畏無懼,還朝他笑了笑,“何晏,還有你們,誰要是敢還手。”
“我保證,漠北勇士會把你們打得半死。”
……
一個時辰後。
明豔灼灼的少女騎馬,揚長而去,後面的人,全都落了大大小小的傷。
隻是馬,少女覺得人做的錯事,何必對馬報複,便放過了。
不過,她連發數箭,把馬吓跑了。
——
不一會,追上了那個單薄的身影,因為受傷,他走得并不快。
安靜,隻有馬踏聲。
姜歲悶聲道,“為什麼?”
他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