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病發還有一段時日，就是再去購置玄陰水也綽綽有餘，而非落在今天。”是你做了手腳嗎？莉亞本欲直接說明，還是歇住了。

“盡管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聽了必定會很傷心，也還是要求得嗎？”

雅法默把土壓嚴實之後從口袋中取出一朵绯色的花放在上面，而後他轉身看向莉亞。

聽了會傷心？

這個反問說得稀奇，聞言莉亞心裡亦有了準數，因而順着看過去，“母親她說，很痛苦不想要強求了。”說完這話，雅法默低頭良久回憶起當初的情景，才繼續道：“很難相信吧，那樣一往無前的母親居然會要放棄。”

聽着這話，不似疑惑，僅是驚歎。還有，無法忽視的失落。

雅法默逐字逐句重複母親曾對他說過的話，那時母親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心。用着決絕的語氣表述在生死一論上自己要棄權，“家中敗落，羅裡一手遮天，我們逃不過的。隻要有我在這一日，昔日的罪孽便會連帶到你們身上。你們注定無法走出去。”

他鮮少與母親相處，像這樣親密地共話家常，是夢寐以求的事，連過多的感受一二都不能夠，就此要與她告别還要把妹妹瞞住。他的心又是何等的冷，無處話凄涼。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說希望放棄那得要答應嗎？其中是她真心覺得疼了，還是不願再搭上我們呢？”

“可是我不怕，因為她是穆蘿，她是母親啊。怎麼能決定得這麼草率，這般輕易地商量好，連我都要瞞住呢？怎麼可以做？”

莉亞無聲哭泣，勢要把淚流盡才罷，因此她也不看慌忙走上前的雅法默。良久，莉亞亦低頭，餘光掃到那朵孤單的绯花，“我沒有母親了。”

二人緊緊相擁，彼此都不知如何才能争取到以後。

過後的幾月，二人去往别處，在忙碌之餘打點好學業的事情，生活總算慢慢步入正軌。隻是二人的心究竟不似從前。

“日子數着數着便過去，這了無塵用了卻不見成效。”莉亞半倚靠在樹邊，指着雅法默的心口。說罷，她把手上去感受着雅法默魔力波動。

見狀雅法默愣了愣，才道：“不必在意，走吧。”

沒等二人商量出個所以然來，身邊圍上了一群人。

班上其餘學子雖沒找着機會與這對重回學院的妹兄交談，對于他們的能力往年來亦有所見識。因此見二人有停留的意思，便有了稀稀疏疏的幾人找上來。

其中一位學子遞上自己新培育的靈植贈與莉亞，“此花名為‘問心’，在注入魔力之後會随培育者的心情變化而變化。比如紅色代表激動，藍色代表冷靜…”

見莉亞此物頗為感興趣，那學子詳細說與她聽，每當介紹起一種時還特意做了示範。若是無法展示出某種變化，還拉來同伴幫忙。

“多謝多謝。花又是嬌豔欲滴又是有趣的緊。之前倒聽我的哥哥提起過，隻是遺憾未有幸親眼見見，今日竟意外大飽眼福。”莉亞捧住花盆，用指尖撥動花葉，眼中倒影出赤色的影子，時而朦胧時而清晰。

“小禮物，聽說你也喜愛侍弄花草，若得空定要找我一起。”學子整理衣擺笑眯眯看着莉亞，她正要繼續說時被同伴給推開了。

新湊上來的另一位女子同是喜笑顔開，她遞給了莉亞幾支畫筆，“在别的事上我一向沒個巧思，至多分些心力在繪畫上。因此可供當作贈禮的，算來算去繞不過是些死物，莉亞，你莫要嫌棄。”

不消多看便能知曉并非凡品，莉亞不太敢接下，因而隻是溫聲道了謝便要歸還，卻被女子給阻止了。

“倘若不趁手就勉強留下一兩支便罷，其餘的或是賣掉都可行，全當做對付生計。”女子又是一笑，在看到莉亞的衣衫時眼中滿是不忍，“聽說你的父親意外去世，你們更要保重才是。日子盡管過得緊，總歸會好起來的。”

聞言，莉亞頓了頓，再次珍重道謝，亦找出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贈與她們二人略表心意。在閑談幾句作了邀約，幾人便各自散開了。

莉亞與雅法默一同往家中去，“哥哥既是好奇，不妨自己親自感受一下。”莉亞示意雅法默接下，而後靜靜地看着他。

起初雅法默稍帶驚訝還顯得無措，不過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于是開始撥動起來。

然而，無論他如何作用都不見問心花有任何變化。

莉亞本是以為花出了問題，便主動提出查看一番，然而并未瞧出異樣，隻得自己試試。然而與剛才的情景不同，花很快就變為了藍色。

莉亞沉默許久，雅法默隻擡眸又垂眸同樣一時無話。

“殘缺又如何，并不影響我門門課業争得第一。”這話一出，看似冷靜下來實則是往心海投下了一塊巨石，層層疊疊的漣漪泛起。

有難過，同樣還有自己都不肯承認的不堪。

以及為何‘了無塵’沒有用，此番便是把答案明晃晃揭開了。

天生難以感知情感，任多麼洶湧澎湃他都視若無睹。偏是這樣倒也罷，偏偏他有是難得的一體雙魂，另一半與他完全相反。諸多事項難以應對，又讓他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