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是一片涼意，亡靈稚嫩的面容不再如同之前寫滿勝券在握，隻剩尋常少年的意氣，有迷茫也有向往。

甯甯不急着跟她對話，回身看向“莉亞”所在的位置，如今隻剩兩截落在地上的冰晶散發出絲絲寒意。

“為什麼呢？諸多術法之中我最拿手的就是變身術，不說數一數二，好歹也有一戰之力。你怎的瞧上一兩眼就立刻确定下來了？就不怕真是朋友，本是主動破局而有的一番作為反倒誤傷了她嗎？”亡靈跌跌撞撞爬起來，并不在意自己衣裳沾上的塵土，執着地向甯甯求一個答案。

變身術歸根結底并非讓自己真正地成為某個人，隻不過是個欺騙肉眼的魔法。

“用心去感受，總能發現些疑點。論皮相形體，這魔法用得其實完全稱得上出神入化。不過除此之外呢？”甯甯有意打個啞謎，引導亡靈自己想想。

起初亡靈頗為懊惱，自言自語道，敞亮說話不好麼，分明是在為難他。不過後來他還是有了眉目，喜滋滋地看向甯甯等待她給出答案好确認是否相符。

“莉亞慣用左手做事，也是個左利手。而且——”甯甯正準備繼續說下去時，被亡靈的驚歎打斷。

“你…你…，你的意思是說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辨别出真僞了？我的上帝啊，怎會碰上如此奇怪的人、如此奇怪的事！”亡靈掩面似要哭泣，可是哭了好一會兒不見淚滴落下，唯有斷斷續續的幹嚎聲。亡靈不覺害臊，神情呆滞地擡起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才繼續仰頭看向甯甯。

甯甯站在一旁似有無奈，見他太過投入又不好出聲幹涉，見亡靈終于恢複過來于是開口道：我有兩問，還請小先生解答。”

亡靈攤開手，頗為大方地表示有話直說，自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甯甯默默點頭，“莉亞如今在何處？幻境之外嗎，她可還好？”

聽到這話亡靈并不意外，不過仍舊展現出好奇的心思，“怎麼不先關心自己何時能夠出去，或是此行的目的該如何達到，反而先問另一人呢？”

依據亡靈這番态度，甯甯便知莉亞安然無恙，總算放下心來，“容我插一句話，在小先生你看來我和她是何種關系呢？”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亡靈看向他認為是奇怪的人，不假思索般答出兩字“朋友”。

二人目光相對，甯甯莞爾，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過了一會兒她緩緩開口，“既是友人，我自然要關心。”

說得也是。亡靈沉默良久，“略過這個話題，我們說回剩下的第二問吧。”

“剛才你承諾隻要我獲勝，就可以實現我的要求，可還算數？以及遊戲是已經結束，還剛取得開始的資格？”

甯甯整理衣擺，輕聲說道。

至于亡靈，他說：“我向來看不慣心口不一、言而無信的人，自然先規勸自己能夠信守承諾。放心好了。”緊接着亡靈拍手三聲，“遊戲開始。”

話音剛落，僅有的亮光熄滅，上一秒還在嘻笑的少年一并離去。

“拍手捉迷藏，聽到三下掌聲過後來找我，找到三次算你成功。我會時刻變換位置，所以你需要做的隻是仔細聽哦。還有，不許私自獲取光亮照明。”

“好。”

甯甯伸出雙手試探前路，待适應之後，她的步履與往日同樣輕快。掌聲響起，尋着聲音來向前去，掌心處一絲寒意突然掠過，伸手抓去，卻是空空蕩蕩。

亡靈見甯甯撲了個空，毫不掩飾的笑出聲。不過他怕被甯甯逮着還是往後退了好幾步，目測一切安全再繼續拍掌。不過這次剛拍完就見甯甯轉頭，随後徑直往自己這處來期間她不見絲毫顧慮。

眼見甯甯的掌心即将觸碰到亡靈的衣擺，他卻突然退後一步。

可是更讓人意外的不止于此，亡靈退步的同時甯甯相應的在前進，就這樣甯甯抓住正要逃開，卻沒成功的他。

“再來！”亡靈反應過來發生的事情，忙開口。

這次從亡靈身上散發出的魔力以萬馬奔騰之勢湧向四周。雖未親眼瞧見，但甯甯明顯感覺到這片林子在增大，連同原先隻能算作稀疏的翠竹通通冒出來，無形之中把甯甯包圍住。

甯甯神色自若，先是放下鬥篷帽，再擡眸望向半空，正巧與亡靈的目光對上。隻是甯甯的眼睛平靜如水沒有多餘的情緒，但亡靈的截然不同，它格外驚恐，好在很快又把自己一瞬間産生的諸多懷疑用力壓下去。

亡靈輕輕拍手，之後沒再移動而是自顧自停留在原地，緊盯着聞聲前來的甯甯。

正當甯甯即将再次抓住他時，亡靈忽然閃避開。

甯甯頓了頓，暗自估算起方位的誤差，此時又是一場躁動打破原有的計劃。甯甯周身長出許多根高聳的翠竹把二人完全隔絕開來。

“繼續。”這次是甯甯發話。

亡靈颔首，再次拍手三下。

所見皆為一片黑暗，甯甯索性閉上雙眼，感受微風吹拂枝葉的景象，近處甚至明顯可以聽到沙沙聲響，鼻尖則嗅到綠竹的清新夾雜冬日冰雪的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