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靈到了嗎？”

甯甯突然問起來倒讓莉亞愣住了，不過很快莉亞就作答，“現在沒有别的話傳過來，隻是在剛才有表示會立刻前來。想來，還在路上吧。”

甯甯點頭，取出裡拉琴簡單調整好氣息，于是開始利用魔力彈奏起來。

此次琴音更為輕快有力，甯甯起初沒能擺脫心中的煩惱隻是機械地擡手，後來進入狀态之後明顯提升許多，處理不同的音時手法也越發細膩熟稔。

可見她的功底之深厚。

飛揚的綠葉停下步伐，身姿搖曳像是在配合她的演奏；靜止的清水低聲吟唱，動若脫兔像是受她的琴音牽動，不知不覺便破了常理。

遠山白雪多為孤寂，此刻身側，身後皆為春意盎然繞指柔。

傳入耳的樂章化形，把二人團團圍繞，餘音袅袅，直到琴聲消失，再次回歸現實卻總令人感覺遺憾。

甯甯取下帶好的花冠，褪去附着在上面的魔力讓它展現出原本的模樣。

莉亞的精元如同她這個人，亮麗、充滿生機，好看極了。精元放回它的主人手裡時，還閃爍着晶瑩璀璨的亮光，似乎是借此訴說分離之後每一分每一秒壓制不住的思念。

這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耳邊是一陣有力地鼓掌聲與哈哈大笑交雜在一起，“真是精彩紛呈。我少有外出的想法，如今剛走出去便得了這份巧遇。”

一隻青鹿走到二人跟前，而它的身後還有一位。

“水之靈？”甯甯瞧上一眼就把還想嘗試躲藏的那位給認出來了，“這就是你的朋友嗎？”

見狀水之靈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湊到甯甯跟前，“正是，感謝兩位小姐，當真是能人啊。”

甯甯微微一笑，之後經水之靈引路到一個小屋暫時休息，幾人簡單聊上幾句很快就迎來分别。

取得避水珠，甯甯二人也是時候該繼續完成此行的計劃。

兩人告辭之後正要從小屋出去，木架上的一頁紙飄落在地。

水之靈與青鹿一同起身，均是想要撿起，不過甯甯靠的更近相較之下動作快了些。

青鹿先是道謝，突然想起什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念叨幾句真是大意，才繼續說道：“對了，我真是糊塗，險些忘了問問。小姐也是人族，可有聽過這首歌謠。”

聞言水之靈把手稿遞給甯甯想讓她再看看，卻被甯甯婉拒。

水之靈本是有些失落，突然聽到甯甯哼起自己隻有在夢中才能有幸聽見的歌謠，已然熱淚盈眶。

樂理一事莉亞是個外行者，并且亦未曾得知此曲，不過單聽婉約的曲子被完整哼出時，便瞬間喜歡上它。

曲風輕快柔和，細聽總有揮之不去的憂傷，其實若有懂得樂理的人便能毫不費力地看出作曲人經驗并不算非常豐富，在技藝上稍顯稚嫩，因此作曲人舍去了随大流的炫技法，而是以表達自己的情真意切為主。

“作曲家創作此曲時尚年少嗎？”甯甯撇了一眼手稿，上面稀稀落落記錄上一些符号，恐怕是為了之後的修改做準備。

“是，她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子，剛才的陣法也是她獨自研究出來的。”水之靈把手背在後面，不知怎得提起時有些無措，說起話來磕磕絆絆的。

“難怪。她…如今？”

“很久沒見到她了。八年前傳來她的死訊，我還不信，飛到各地去找她都沒有收獲，直到最近一年才放下。”水之靈的聲音哽咽，瞬間紅了眼眶。

“抱歉。”甯甯本是覺得曲風特别，對作曲家産生了好奇于是随意問上一兩句，誰料竟提起了傷心事。

好一陣無聲，最終水之靈主動打破甯靜，送二人離開。

“小姐走了，小水你确定不再去看看？”青鹿對着趴在案桌上的水之靈問了問。

水之靈搖頭，伸手觸摸早已泛黃的紙稿，剛碰上又突然手回收，似乎是擔心這是一場夢，一旦主動打破，那麼一切又将回到原點。

“隻要我能再見她一次就足夠了。”水之靈走出小屋，它閉上雙眸，再次睜眼時眼前的春色滿園被白雪覆蓋，那層薄薄的面紗同樣随之掀開。

青鹿坐在台階上，伸出手看了看指尖，由血色漸漸變為透明，連同四肢再到整個軀殼都是如此。它的眸子暗了暗，亦是揮之不去的失落與難過。

“多謝你，明明已經到了該離開的時候還能夠為我停留，再幫我一次。”水之靈望向天邊，淚水似乎因明媚的日光而疊加灼熱，然而它的指尖從始至終都是冰涼的。

青鹿笑了笑，“我說過的我們是永遠的朋友，無論生與死。再說了，你想再見小姐一面，難道我就不想了嗎？真是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見外了？”

聽到這話，水之靈終于釋然，仍是連聲道謝，之後不再說話。

二人并肩坐在台階上，盡管他們早就沒辦法感受溫度，可依舊舍不得離開日光。

少時，水之靈朝青鹿點點頭，随後它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紙稿輕輕地放在台階上，自己用一截木枝刺穿心口。

很快，當水之靈消散于風中時，青鹿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見。

唯有那一張手稿向外訴說二人曾經追尋的意義。

背面落下的名字：艾絲若.萊克瑟思與整張手稿一同被凍結成寒冰，碎成粉末。